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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財

回首成功前的低谷,檢視 AMD 的「重大失敗」歷史

科技新報

更新於 03月05日15:16 • 發布於 03月06日08:00

因「樹大招風」、「雄才大略」與諸多「天災」(天才造成的災難),過去數十年,身為世界最具代表性、長期統治伺服器和個人電腦市場的半導體廠商,英特爾歷史挫敗和錯誤,總是吸引無數看好戲目光,亦不乏出於自家人的嚴厲批判(如現任執行長 Pat Gelsinger 列舉的「三大失敗」),讓惟恐天下不亂的各路媒體與吃飽閒閒看人不爽的科技黑粉,永遠不缺借題發揮的素材和茶餘飯後話題。

但話說回來,難道英特爾的競爭者,就沒有值得回頭探討的「豐功偉業」嗎?

AMD 過往也很精彩

尤其近年「重返農藥(榮耀)」的最直接對手:AMD,創立 1969 年至今,也有超過半世紀的漫長歷史,特別當 AMD 在 1990 年代放棄 Am29000 RISC 處理器(1995 年),集中火力與英特爾 x86 處理器市場相互競爭,剝離龐大成功的快閃記憶體業務(2003 年),併購 ATi 取得繪圖產品線與技術(2006 年),宣佈拆分製造事業單元轉型成無晶圓廠晶片設計公司(2008 年),再一路挺過黑暗十年(2009~2018 年),直到市值超越英特爾,漫長過程也不乏讓人「津津樂道」的往事。

2014 年接下 AMD 第五任執行長的蘇姿丰(Lisa Su),有別於砲火四射且槍口向內的 Pat Gelsinger,上任近十年並未公開批評過 AMD 犯了什麼錯,但筆者前文〈檢視 Pat Gelsinger 提的英特爾「三大失敗」〉,以親身經歷和個人觀點,分享「錯誤」和「失敗」的看法,這次再度野人獻曝,回顧 AMD 近 20 年幾個坊間口耳相傳、約定俗成的「重大失敗」,並分享筆者觀察到的脈絡。

遲遲未見蹤影的 K8 正統繼承者

雖然 AMD CPU 從 2017 年為起點,藉由全新 Zen 微架構,重回與英特爾競爭擂台,但 AMD 優勢主要來自 Chiplet 策略的壓倒性核心數量,與台積電先進製程的低功耗,論單一核心性能,對上英特爾 P-Core 卻占不到多少便宜。論「海放」英特爾的程度,遠遠不及 AMD CPU 全盛時期:K8。經歷過那段歲月的讀者,應該不會忘記 NetBurst 微架構 Xeon 和 Pentium 4 怎樣被 K8 體系 Opteron 與 Athlon 64「花式痛宰」的盛況。

▲ 重新打造的 Zen 微架構是 AMD 從「走音工地秀」谷底爬起來的開始,沒有之一。

提醒「K」的由來:一種說法源於「Killer」,第一個要「獵殺」的對象當然是英特爾初代 Pentium,另一種則代表「Kryptonite」,能殺死超人的元素,AMD 想「殺掉」英特爾。研發進度一再延宕的 K5 可謂出師不利,併購 NexGen 取得的 K6 讓 AMD 有跟英特爾對打的底氣,DEC Alpha 部分團員打造的 K7 則讓 AMD 有本事推出超過英特爾的設計。

▲「推土機」(Bulldozer)是 K11 首發,構想來由受 Fusion 極大影響,結果讓 AMD 賠上伺服器市占率。

但我們熟知的 K8,並非 AMD 原始構想的 K8,反而是以 K7 為基礎的 64 位元衍生物。資料與專利顯示,AMD K8 有兩個原案:K8-1 是後來 K11(推土機) 雙核心叢集多執行緒雛型,「處理俠遊俠」Jim Keller 參與過的 K8-2 追加類似英特爾 NetBurst 的微指令快取(Trace Cache,存著照分支預測的實際指令執行序列) 與以兩倍時脈運行的執行單元。

▲ AMD 在 2003 年秋季微處理器論壇透露的「K8 後繼者」,最後沒有任何影子。

原本 AMD K7 研發團隊 2001 年初開始 K9 專案,看起來跟 K8-2 很像同個東西,有貨真價實 Trace Cache 與每個時脈派發八個巨集微指令(Mop,Macro-op) 的執行寬度,不過經六個月概念驗證後就取消,外界謠傳是 K9 英文發音為 Canine(犬類),太負面所以跳過,但看似激進的 K8-2 也從未現身世人眼前。日後原生四核心與原生六核心的 K10(早期誤傳是 K8L,實為 K8 低功耗版,也就是 Turion 64),也是基於 K8 改良的產物。

換言之,AMD x86 處理器微架構,從 K7 就遲遲未有大進展。AMD 曾 2003 年揭露「K8 正統後繼者」樣貌,含多執行緒、「10GHz 運算」和更強大超純量非循序執行核心等,統統跳票,姍姍來遲慘遭英特爾「鐘擺」(Tick-Tock)產品更新節奏屠殺的 K11,論技術更是明顯退步。當年參與 K8 與 x86-64 指令集的相關人士透露消息,Zen 才是貨真價實的 K10,卻遲到超過十年。

▲ AMD 當初挖角(?)IBM Power4 首席工程師 Chuck Moore,開發「號稱只增加 50% 晶粒面積,即可提升 80% 輸出率」的叢集多執行緒(CMT,Cluster-based Multi-Threading),事後證明是災難一場。

AMD 變來變去的過程,也足以證實要研發高效能 x86 處理器多麼困難,假若英特爾 10 奈米製程沒有慘遭滑鐵盧而失去領先地位,AMD 現在能否如此風光,恐怕是個大問號。

2006 年夏天驚天動地的 ATi 併購案

當筆者問 ChatGPT「請陳述 AMD 歷史犯過的重大戰略錯誤」,第一個跑出來的答案依然是「2006 年以 54 億美元(43 億美元現金+5,800 萬 AMD 股票)收購 ATI Technologies」。

那年夏天這件震驚業界的併購案,讓 AMD 向摩根史坦利貸款 25 億美元,造成 AMD 莫大財務負擔,也促成 2008 年切割製造部門的重大決定(重申這件事跟蘇姿丰一點關係都沒有,她 2012 年才加入 AMD)。如果沒有併購 ATi,搞不好現在 AMD(假設有活下來)也會面臨製程與英特爾陷入同樣困境。

▲ AMD 2006 年耗費 54 億美元巨資,硬著頭皮吃下 ATi,寄望處理器整合 ATi 繪圖技術,建立對抗英特爾和 Nvidia 的不毀防線。

為何 AMD 願意硬著頭皮巨資買下 ATi?就當時背景,AMD 即將面對英特爾重整產品線、集中資源於高能效 x86 處理器的「帝國大反擊」,靠 K8 占到的便宜很可能即將不保,融合 ATi 繪圖有助建立不對稱優勢。再來,AMD 亟欲擴展日韓市場,ATi 日本和韓國客戶、零售通路和代理商網路,剛好是 AMD 想要的重要資產,AMD 進軍行動運算市場與消費性電子的企圖,更讓 ATi 更不可或缺。

▲ AMD 併購 ATi 頗讓眾人意外,因考量技術互補性,英特爾吞掉 ATi、AMD 吃掉 NVIDIA,是外界較「看好」的結果。值得一提,Nvidia 市值當時就有 100 億美元。

話說回來,有鑑於英特爾系統匯流排授權一向是牽制潛在競爭者的好路障,那時 Nvidia nForce 一直是 AMD 處理器的最佳盆友,輿論風向也偏「英特爾吃 ATi,AMD 跟 Nvidia」,但 AMD 併購 ATi、擺明自己統統吃下 AMD 個人電腦系統晶片組業務,也注定與 Nvidia 漸行漸遠,對 AMD 的產品競爭力也造成不小傷害。

恰巧 2006 年底,Nvidia 發表革命性、有統一著色器架構(Unifide Shader)的 GeForce 8 系列繪圖晶片,2007 年 6 月首次公布 CUDA(Compute Unified Device Architecture),踏出 GPU 通用運算的第一步,更奠定今日 Nvidia 驚人市值和人工智慧領域支配性地位的基礎。回首這段歷史,恐怕無人能預期黃仁勳榮登「AI 教父」的現在。「歷史總比小說更離奇」大概就在描述這種奇蹟中的奇蹟。

那 AMD 2022 年初,以近十倍「500 億美元」收購 FPGA 龍頭賽靈思,就不會重蹈覆轍嗎?但相較偏向鞏固消費市場地位的 2006 年,AMD 這次不僅聚焦高獲利的資料中心,且以全股票交易完成收購案,可謂截然不同。兩者唯一可能相似之處,在 AMD 也很想要賽靈思的客戶和業務觸角吧。

對 Fusion 的執念引發一連串亂局

AMD 既有無法拒絕的理由非得硬吃 ATi 不可,就應當盡其所能發揮價值,但產品規劃卻又備多力分(如同步發展大核「推土機」和小核「山貓」),缺乏使命必達的執行力推動「Fusion」大戰略,產品時程一再延宕,眾人期待已久的初代 APU Llano 拖到 2011 年中期才上市,早就失去競爭優勢,不但得花大錢打消上億美元呆滯庫存,且還花 2,950 萬美元賠償投資人損失。

▲ AMD CPU 走上雙軌路線也是必然結果:高性能推土機(Bulldozer) 與低功耗山貓(Bobcat)。但兩者原排定 2009 年登場,卻一起跳票,整整延誤兩年。

對 AMD 來說,寄望 GPU 能截長補短 CPU 的執念,也催生 AMD 接連數年,CPU 和 GPU 分別被英特爾和 Nvidia 壓著當沙包打的發展方向:「超多簡單整數核心」推土機(K11) 與「過度偏通用運算」GCN(Graphic Core Next)。前者讓 AMD 最仰賴的獲利來源「伺服器市場」迅速徹底崩盤,到 2017 年才漸有起色,後者則在 2012 年被 Nvidia 打到一蹶不振,到現在都未恢復元氣。

▲ AMD 2013 年宣傳 hUMA(Heterogeneous UMA)可說是 AMD APU 的完美型態,「人工智慧 APU」Instinct MI300A 極可能是第一個成果。

AMD 2012 年將 Fusion System Architecture(FSA)改名為 Heterogeneous Systems Architecture(HSA),試圖讓 CPU 和 GPU 可共用所有實體記憶體位址和虛擬記憶體空間,兩者互通有無,只為了追求「CPU 和 GPU 共用的勝利」,建構出一道可同時抵禦英特爾和 Nvidia 的護城河。

▲ AMD 2012 年公佈 HSA,讓 GPU 透過 HSA MMU(記憶體管理單元)存取整個系統記憶體,並結合 OpenCL 2.0 共享虛擬記憶體,讓 CPU 和 GPU 共用實體記憶體和虛擬記憶體空間,位址指標(Pointer)能在 CPU 和 GPU 間傳遞,實現所謂「Zero Copy」(零拷貝)。

但關鍵在於,需要整個軟體生態系統配合,不是 AMD 自己說了算。退一萬步講,就算今天昔日 AMD「擘畫」遠景依然未成現實,距「CPU 與 GPU 水乳交融」依舊非常遙遠。

玩半套的 ARM 伺服器策略

AMD 21 世紀初期站穩伺服器市場後,就一再被 ARM 找上門,希望攜手合作(或說搭順風車)進軍這塊利潤豐厚的領域。十年過去了,AMD 被英特爾逐出「傳統」x86 伺服器市場,標準 Opteron 處理器其實 2012 年底成為絕響,想反攻,反而促進兩家公司一拍即合,成長快速的「電信商導向」雲端資料中心和「高能效能比」微伺服器(Micro Server)成為垂涎三尺的肥肉,並樂觀預測微伺服器數年後將占 20% 市場,但終究事與願違,這塊最終仍是英特爾 Atom 與 Xeon-D 平台的天下。

▲ AMD K11 微架構 Opteron 只走到第二代 Piledriver 就中止。

前期布局,AMD「為經營雲端資料中心客戶,提供革命性的創新伺服器技術(disruptive server technology)」,2012 年初以 3.34 億美元(2.81 億美元以現金支付,與 2006 年硬買 ATi 如出一轍)併購 SeaMicro 這間「專門生產低耗能、高頻寬微伺服器的領導廠商」。但到 2014 年,AMD 只拿到 Verizon 一家大單,營收目標達成率不到 60%。

同時,微伺服器也需高能效的新一代伺服器處理器,但那時 AMD 手上僅有「山貓」家族的 BGA 封裝低核心數 Opteron。AMD 取得 ARM 指令集與核心授權,開始研發八核心 Cortex-A57 的 Opteron(代號 Seattle),並 2014 年 5 月財務分析師大會公佈採自主 ARM 微架構、與同期 AMD x86 處理器共用腳位的 K12 與 SkyBridge 計畫,分別開發腳位相容、20 奈米製程、兼具 x86 與 ARM 版的 APU 和系統單晶片。

▲ 2011 年初,領導 K7 發展的執行長 Dirk Meyer 因「無法滿足 AMD 董事會對行動運算市場的期望」黯然結束短短三年任期,新執行長 Rory Read 立即把腦袋動到 ARM 頭上,企圖推動 x86 與 ARM 融合,但一切都停在 PPT,沒有成為現實。

但弄了很久,AMD「總算」2016 年初推出原定 2014 年就要登場的 Seattle,晚了整整兩年,早就失去先機,和英特爾 Atom 體系處理器與 Xeon-D 相比,不但功耗更高(落後的 28 奈米製程)、性能毫無優勢,作業系統和應用環境支援性更是五窮六絕。AMD 首款基於 ARMv8-A(AArch64)64 位元指令集架構的 K12 微架構,於負責專案的 AMD 首席架構師 Jim Keller 跳槽至特斯拉後,也遭取消。

▲ AMD 做出讓人很無言的 ARM 版 Opteron,對上英特爾 Atom 和 Xeon-D,沒有任何競爭優勢。

蘇姿丰 2014 年 7 月升任執行長後,AMD 很快放棄 ARM 處理器和微伺服器,看似天馬行空的 K12 與 SkyBridge 也於 2015 年後 AMD PPT 消失,集中資源給 Zen 微架構與統合 AMD IP 區塊控制法的 Infinity Fabrics,點燃 AMD 2017 年展開空前大反攻的狼煙,才能看到現在市值超越英特爾的 AMD。

放棄 K12 是否真的很不堪

Jim Keller 2022 年 6 月印度「Future of Compute」論壇,吐槽 AMD 在他離職後砍掉 K12 計畫是「愚蠢地取消」,並指責 AMD 害怕改變。如果 K12 有幸延續至今,就可同時應用高能效服務,如計算密集型伺服器、各類嵌入式應用和半客製化(替雲端巨頭客製處理器)等細分市場。

▲ 如據 Jim Keller 描述,K12 最終成品應就是 ARM 版 Zen 架構。

但歷史沒有如果,照 AMD 多次亂開戰線分散資源的前車之鑑,AMD 維持 K12 的後果,極可能仍是兩頭皆空。事後諸葛之言,AMD Zen 4c 在 128 核心的「雲端原生」EPYC(代號 Bergamo)已證明非常成功,斤斤計較「能耗比」的計算密集應用遇見對手 ARM 也不落下風。

更重要的是,時至今日,宣稱「仍維持 Arm 處理器研發能量,但端賴是否有客戶強烈需求」的 AMD 才「看起來」有踏入 ARM 的雄厚本錢。筆者也很好奇,當這天真的到來,Jim Keller 又會做出多有趣的評論。

無論成功還失敗都非一朝一夕之功

端詳 AMD「重大失敗」,不外乎產品一再延期錯失機會,就是條件不夠成熟時貿然嘗試激進冒險。歷史教訓告訴我們,「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永遠比檯面上技術更舉足輕重。

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敗為成功之母」,我們應可做出幾個大膽假設:

  • 如果沒有併購 ATi,AMD 會否繼續創辦人 Jerry Sanders 名言「真男人就是要擁有晶圓廠」(Real men have fabs),延誤完全融入專業晶圓代工系統的時程?

  • 如果沒有發展「山貓」小核與 APU,AMD 能通吃 Sony 和微軟家用遊戲機訂單,變相強迫遊戲軟體廠商務必或多或少最佳化 AMD 繪圖晶片,彌補 AMD 軟體層面對上 Nvidia 的劣勢?

  • 如果沒有 Fusion 野心和 HSA,AMD 還會在 2010 年代初期就默默耕耘各類 2D 3D 多晶片封裝,我們還看得到爐火純青的 Chiplet 策略與集大成的「超級 AI GPU」MI300X 與「終極 APU」MI300A?

諸如此類,皆為不可能有真正答案的大哉問。但談到 AMD 2023 年 2 月市值首次超車英特爾時,Jerry Sanders 欣喜若狂,並稱「我打電話給每個認識的人,只是很遺憾葛洛夫(Andy Grove,英特爾第三任執行長,傳世名言為「唯偏執狂得以倖存 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不在了。假如沒有蘇姿丰與堅定執行戰略,回到十年前,筆者會完全無法想像 2024 年的 AMD 市值竟然將近 3,000 億美元。

(首圖來源:A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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