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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財

台新金、中信金雙龍搶珠,新光金花落誰家?

遠見雜誌

更新於 08月30日05:53 • 發布於 08月30日04:00 • 廖君雅,黃健誠

8月21日,台新金與新光金風光舉辦「新新併」簽約記者會;兩天後,中信金突然表態搶親。台灣正面臨20年來最大一次的金融版圖洗牌,究竟新光金最後會花落誰家?

一場延宕20年的新光金、台新金合併大戲,近日劇情發展有如閃電轟雷。結親雙方雖情投意合,中信金卻半路攔截。嫁誰?誰娶?當事三方迅速出手,且招招帶狠。

8月20日,亟欲搶親的中信金首度發出重訊,表態計畫透過公開收購投資新光金,一下子打亂了新光金、台新金合併的計畫。

為防夜長夢多,台新金、新光金火速召開臨時董事會通過併購案。21日,在「新新併」的簽約記者會上,台新金董事長吳東亮、新光金董事長魏寶生握手笑得開懷,背後牆上斗大字體「對等合併,責任共擔,成效共享」說明兩家金控的兩情相悅。

併購方的吳東亮感慨,歷經兩年多努力終於有進展,兩家金控若完成合併,將是首樁金控的合意併購案。兩家企業不僅有相近的企業DNA與文化傳承,業務上亦有互補綜效,對股東、員工與客戶都是最佳選擇。

吳東亮一番話說得篤定,但現實情況卻充滿變數。因為,他的對手——中信金控大股東辜仲諒並未放棄搶親。沉寂多年的辜仲諒重返中信金董事會的回歸之作,不僅一出手就震撼金融圈,而且勢在必得。

新光金出嫁,至此演變成「雙龍搶珠」的局面。

8月23日晚間,中信金總經理高麗雪在證交所重訊記者會上,宣布將以14.55元公開收購新光金,也就是1股新光金換中信金0.3132股+現金4.09元。高麗雪指出,此次公開收購,最大現金支付將為360億元,倘若加上股票價值,合計1314億元。

高麗雪一再強調,會合法合規地進行併購,也期盼主管機關確保全體新光金股東權益。

由於,中信金此前並未持有任何一張新光金股票,依照相關時程,若金管會在中信金遞件申請後15日內放行,中信金將火力全開在三個月內一次到位收購至51%,以確保市場秩序與穩定。只是,台新與新光金的股東臨時會將在10月9日召開,若照案通過,高麗雪表示仍會朝合法合規的方向持續進行公開收購。

三方都按照各自劇本全速前進,究竟,各自盤算為何?

中信金最大股東辜仲諒在回歸核心經營後,一出手就是花千億代價搶親新光金。 中信金提供
中信金最大股東辜仲諒在回歸核心經營後,一出手就是花千億代價搶親新光金。 中信金提供

中信金最大股東辜仲諒在回歸核心經營後,一出手就是花千億代價搶親新光金。 中信金提供

吳家不同調,新新併糾葛20年

時間倒回去年12月5日,吳火獅創辦的新光人壽舉辦60週年慶祝茶會,吳東進雖然已退出經營團隊,但身為長子、承接父業37年的他仍被奉為主賓,合影時相偕妻子站在最核心的中央位置;此時,吳東亮、彭雪芬夫妻也笑容滿盈地站在一旁。這是吳家兄弟最近一次的公開見面。

今年8月20日的新新併記者會上,身為大股東、創始人家族的吳東進未現身,但親近派董事,包括自己女兒吳欣儒,早在新光金董事會投下新新併的反對票。被問及此事,吳東亮顯然早有準備,他指出20年前是大哥先拋出橄欖枝、提合併案,更強調「吳東進先生、我大哥,已經不在公司的董事會,但要找台新和新光合併的,本來就是他的想法。」如今,他終於可以履行當年與大哥的約定:「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山頂會合」。

然而,20年後的時空環境早已改變,台新、新光的資產規模已非同日之語,吳東進年近八旬、吳東亮75歲,早已過了拚事業的年紀,也開始交棒給下一代。

性格迥異的吳東進、吳東亮兩兄弟,多年來意見常不同調,父親吳火獅離世後由吳東進掌權,吳東亮則另起爐灶創辦台新金。

若論吳家下一代的傳承,去年6月經營權變天後,吳東進二女兒吳欣儒辭去金控總經理改任董事,兒子吳昕東則無意金融,現於新光保全擔任董事長;相對的,吳東亮則積極培養次子吳昕豪,期待他成為未來泛新光集團的新共主。

多年來,吳東進與吳東亮身邊親近的老臣、家族親友始終勸和,畢竟,金融業激烈競爭下大者恆大,結盟合併是對永續經營最好的選擇。

只是多年來兩兄弟始終談不攏,20年前,吳東進主動找上吳東亮,但當時新光人壽必須增提196億元準備金,吳東亮幾經衡量後不願承接燙手山芋,這樁外界矚目的合併案一度破局。

但2016年,新光金誤踩地雷,從宏達電到巴西公債,一連串的投資決策失誤,導致新光集團虧損連連,也引發其他創始股東洪家、林家不滿,建議由吳東亮接掌新光金。當時,有「新光阿嬤」之稱、吳火獅夫人吳桂蘭也以母親身分,拉攏兩兄弟坐下談判,只是吳桂蘭逝世後,合併或換人掌舵一事就此擱置。

2018至2022年,法規鬆綁為金金併開了大門,多次傳出重啟評估,雙方卻始終未達成共識。直到2023年6月,經營權由吳東亮支持的新光改革派取得,才又重現契機。但人事已非,吳東亮長年堅持新光人壽體質必須改善才有續談可能,市場也盛傳吳東進一派,就是因此接觸有兩代交情及姻親關係的中信金辜仲諒。

20年來,吳家兄弟的恩怨情仇,多次攤在檯面上,吳桂蘭在世時也頻頻喊話希望兩兄弟能和睦相處、合作壯大事業。只是,系出同家族的新新併,是否真能如吳東亮所期待「兄弟終能峰頂相見」,恐怕還得看中途搶親的中信金,願不願意割愛。

製表:黃健誠
製表:黃健誠

製表:黃健誠

中信若成功,猶如吞下大補丸

年紀小吳東進、吳東亮一輪,今年60歲的辜仲諒,雖被2018年的紅火案打亂接班計畫而暫離金融圈,但多年來他潛心公益,並入主中信兄弟隊、推動棒球運動有成。去年底,辜仲諒被判無罪後重回中信金董事會,8月也被選為企業組織「三三會」理事,政經影響力迅速集結中。

與此同時,中信金的經營績效創史上新高,銀彈實力雄厚。身為中信創辦人辜濂松長子的辜仲諒,回歸後如何再創新猷,起手式至為關鍵,亦勢在必得。

截至8月24日最新公開資料,金控排行第一的國泰金市值9021億元,總資產13.3兆元;第二的富邦金市值1.15兆元,總資產11.78兆元;中信金是老三,市值6495億元,總資產8.5兆元。

一旦搶親成功,中信金吃下資產5.1兆元的新光金,將一舉躍升為台灣第一大金控,壽險事業更形同吞下大補丸。高麗雪在重訊記者會也直言,併購最大綜效是新壽的高價值客群,可望為中信財富管理業務帶來新動能。

另一廂,台新金總資產3.1兆元,排名第13,若順利合併新光金可躍為第四大金控,證券經紀亦從市占第六上升至第四。

由於台新採「換股合併」,以其0.6022股換1股新光金,中信金則採取「現金+換股」公開收購,收購價是1股14.55元,總價值約1314億元,其中現金至多360億,一股溢價比台新金高出約24.5%。這也代表,台新金股價必須要從目前的17元多漲到逾24.16元,才有機會比拚。

中信併購策略中最巧妙的伏筆是,即使趕不及以股東身分,在新新併10月9日的股臨會投反對票,也來得及參與換股。中信金成為「台新新光金控」的新股東之後,雖會觸碰「金金分離」的界線,甚至面臨限期賣出的課題,惟新光金的股價在這段期間可望水漲船高,新光金股東不一定認同目前新新併的合併價碼,可能因此墊高併購門檻,對手吳東亮將會極為頭痛。

整體而言,辜仲諒的大膽押注有其底氣,業界甚至認為「贏多輸少」機率大。

尤其是,親兄弟、明算帳,吳東進派董事反對新新併,反倒認為可考慮出價更高的中信金,亦有將股份賣給中信的可能性。

畢竟,掌握一成五新光金股權的吳東進,登出金融領域之後,還有新光醫院、新光保全等事業版圖,在健康照護及智慧社區等未來趨勢下仍大有可為。究竟,要搏親情、衝事業,或是拚一口氣?吳東進的選擇將衝擊三方併購布局。

誰出線?金管會擁最終裁量權

不過,台新金與中信金兩位準新郎如何秀誠意、備聘禮,最終裁量權都在「金管會」身上。

一名熟悉金融併購實務操作的專家直言,金管會官員雖對外不予評論,卻又意有所指:「嫁入聘金較高的夫家,就一定會幸福嗎?」一句表明立場。

「誰要跟股票談戀愛?」該名人士指出,金管會將合併案類比為「談戀愛、結婚」並不妥適,主管機關口口聲聲強調「維護股東權益」「維護金融秩序」,但若立場模糊,反將引發市場動盪。

端出真金白銀的中信金,資產規模、併購條件均優於台新金;新新併則主打「情感牌」,包括合併後三年全數留用1.5萬名新光金員工。魏寶生更強調,台新對新光有文化融合與傳承上的理解與尊重,有著其他金控無法企及的默契。

金管會主委彭金隆先前表態三大指導原則:第一、必須開大門走大路、合法合規;第二、維持金融市場秩序安定;第三、保障股東權益。可預料這將是金管會決定是否放行的標準。

無論如何,金金併又一樁,台灣金融圈高度關注也嚴陣以待。永豐金控總座朱士廷在回應併購話題時,表示將以做深銀行、證券雙獲利引擎為主,海內外有適合標的都會考慮。

將被挑戰王者寶座的國泰金總座李長庚則展現高格局,表示國內銀行一直有家數過多的問題,若能透過整併,樂見國家資源可更有效分配。他表明會以平常心看待市場變化,「總不能人家想當第一,我們就不准吧!我們(國泰金)應該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競爭力,持續精進服務品質。」

至於被視為最高難度的公公併,財政部長莊翠雲也在話題熱頭上回應,必須要有六大評估:雙方企業文化、經營策略、優勢互補、市場定位、員工安置及據點裁撤計畫;並有三大前提:不影響國家利益、提升競爭力及合意併購。

新光金、台新金與中信金這場併購拉鋸戰,除了展示銀彈實力,也比拚團隊戰略,無論結局為何,都會是金融併購史上的經典教材。而金融圈中的三大家族(雙蔡、雙辜、雙吳)、六大金控的勢力勢必有所消長。

兩大金控家族大鬥法劇集上線中,台灣也將面臨20年來最大的一次金融版圖大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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