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瓊俐
被視為「護國神山」的台積電在美國亞利桑那州設廠，台灣工程師搭乘包機赴美工作的照片，透過抖音等社群網路媒體大量轉發，演變成「掏空台灣半導體人才」、「民進黨把台積電送給美國」等排山倒海的謠言，台積電高層與政府部會首長等人出面闢謠，卻追不上謠言散布的速度。
放送假訊息 抖音無孔不入
台灣民主實驗室針對台灣資訊環境觀測3個月後，提出《2022台灣選舉：境外資訊影響觀測報告》，以台積電事件為例，列出可疑資訊的操作手法：在中國官媒、臉書境外匿名粉專的廣泛傳播下，台灣的政治人物、媒體名嘴及政治評論粉專紛紛響應，讓「台積電被美掏空論」的敘事進入台灣輿論環境，再透過國會質詢、選舉造勢等方式擴大議題焦點，此時政府部門出面澄清，但訊息早已全面散播台灣社會。
在中國對台灣資訊作戰的模式裡，源自中國「字節跳動」公司的抖音（TikTok）扮演愈來愈重要的角色。抖音以大量不同主題的短片吸引全球年輕人，台灣年輕人也不例外；具有特殊目的的宣傳訊息，被穿插在短片中播送，滲透到不同的國家社會裡。此外，抖音使用者的個資，可能已大量被收集到中國。
全球民主國家已注意到抖音帶來的國安、資安問題，美國許多州下令政府機關禁用抖音，美國參眾兩院也研擬立法禁止抖音在美國營運。而早就被中國認知作戰大舉侵襲的台灣，直到12月初，才由數位發展部下令政府部門電腦、公務手機禁用抖音。
南台科技大學虛假訊息研究中心主持人羅承宗批評，抖音問題存在已久，但3個月前沒有人在談抖音，直到民進黨在九合一選舉敗選後，才採取些微的行動。抖音的問題已經很急迫，幾個政府機關卻還在搞「消極權限爭議」，互推管轄權，人民期待新成立的數位部處理問題，數位部卻不認為網路「內容」是它要負責的，而且因為有人喊出「打壓言論自由」，政府就陷入管理抖音的猶豫。
一位曾在中國社群網路公司工作的人士指出，每個人在App註冊時都有一個UID（User ID），App後台會再建立一個DID（Device ID），立刻進行記錄、建模動作；亦即，只要App有使用者的UID，就有能力追蹤使用者的移動路線、進行環境音錄音、記錄瀏覽網站、甚至記錄鍵盤打字內容。
該人士指出，字節跳動在天津的數據中心，會收集全世界的資訊，雖然抖音公司號稱，雲端服務器與數據中心都儲存在海外，但數據中台是一樣的，不管是抖音或字節跳動都可以追蹤到客戶端口。而且字節跳動與抖音的國內外員工混在一起工作，最後所有的資訊還是回到字節跳動。
有系統推播 認知作戰模式
至於抖音的認知作戰模式，該人士透露，抖音會根據演算法針對每個人喜歡的內容，提供跳舞或化妝等短片，然後在第5則或第10則短片中，穿插有目的性的1張圖、1段音樂、或1個短視頻，再結合「打標籤」（tag）的動作，只要透過推送系統，就可以變成熱搜話題，讓推流排上第1位，觸及率一下子就竄升。這種上下文不相干、單點的訊息不停灌輸，使用者覺得沒有影響，但實際已經受影響了。
該人士建議，政府應要求抖音把數據中心留在台灣，不能讓抖音取得數據去分析，公務員禁用抖音是沒用的，只要抖音想鎖定那個公務員，公務員的家人或朋友，只要有人打開抖音，公務員所在位置、所講的話全可記錄。
羅承宗則指出，App的問題層出不窮，今天有臉書、明天有抖音，禁了一個App又會有另外一個App，可以說是治絲益棼，因此要從提供App的谷歌等平台著手處理。抖音在台灣沒有落地，數據中心設在台灣等要求，抖音都不會理睬，但谷歌在台灣有落地，就應該由數位部、經濟體系、國貿體系等部會一起去進行商業談判，要求不要上架有資安問題的App。
羅承宗表示，如果數位部擔心禁用抖音有「打壓言論自由」的疑慮，就應該從資安問題切入，就像中國製的監視器、無人機有回傳資料的資安疑慮，已被排除在公部門採購中，抖音同樣收集、回傳個資到中國，已經形成資安問題，食安有問題的食品，政府會要求通路下架，為何資安有問題的App，平台卻不必下架？
羅承宗強調，政府管理抖音等App，走國安路線容易受到挑戰，走資安問題就不會，因為消費者都擔心個資外洩；明年是選舉年，假消息等訊息作戰一定更嚴重，是最需要政府做實事的時候。
資安大課題 朝野都應面對
民進黨立委羅致政指出，從FB、IG到抖音，民進黨已發現這種境外勢力干擾的問題，但解決的方法還在思考。至於國民黨立委批評禁止抖音是「言論管制」，羅致政提醒國民黨，認知作戰是兩黨都要面對的事，中國境外勢力的影響作戰，不是只針對民進黨而已，只是因目前執政的是民進黨，如果有一天換成國民黨執政，國民黨政府將面臨同樣的問題。
羅致政強調，中國持續對台灣進行「三戰」，包括輿論戰、心理戰、法律戰，認知作戰就是「三戰」的一環，只是策略工具改變，現在操作手法更加細膩。俄羅斯也一直透過社群媒體的認知作戰，試圖影響西方國家的民意與政策，但俄國沒有要併吞美國或歐洲，中國卻想併吞台灣，因此不能因為箝制言論自由的疑慮，執政黨就沒有勇氣解決這個問題。應該趁民進黨在立法院還有多數席次的時候，做該做的事，不能只顧及選舉利益，而是要從國家整體利益角度來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