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米颱風讓許多縣市史無前地放了三天颱風假,高雄市便是其一。颱風帶來的強降雨讓高雄美濃成為重災區,聯外道路一度全部封鎖,農田、馬路被水淹沒,連美濃區農會都泡在水裡,災情相當慘重,總統賴清德還親自前往勘災。
颱風已遠去,產地仍焦頭爛額。《上下游》今(27)日直擊產地,正值產季的農園,全是積水、淤泥,生長了長豇豆的棚架如骨牌般倒地、亮紫色的茄子躺在水裡、剛萌芽的瓜菜苗懨懨一息。最慘的要屬美濃特產「野蓮」,豪雨讓池水變得混濁,還帶進垃圾、漂流木,野蓮池一片狼籍,農民們紛紛跳進水裡,恨不得有十雙手一起搶救。
蔬菜被老天收走「總幹事,接下來怎麼辦?」
凱米颱風肆虐期間,美濃區農會總幹事鍾清輝都鎮守在辦公室裡,一會兒向農業部提問,一會兒接電話,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是菜農、果農的焦慮和崩潰。災後,鍾清輝更是美濃最忙碌的人,遇見的每個農民都要拉著他,訴說農田慘況,並問:「總幹事,我接下來怎麼辦?」
來到美濃區農會集貨場,貨量明顯比平常少。鍾清輝細數,夏季並不利於蔬菜生長,全台夏季蔬菜供給量會比冬天來得少,美濃一期稻作結束後,稻農會在田裡搭架子、種植短期蔬菜,例如:茄子、長豇豆,收成後再種小番茄。
目前是茄子和長豇豆的產季,也是美濃特產「野蓮」的盛產時節。原本茄子、長豇豆、野蓮都能在夏季菜市場中佔有一席之地,卻通通被老天收走了。
放晴加重延遲性災損,有些植株「可能沒救了」
7 月 27 日,天空終於出現太陽。鍾清輝驅車穿梭美濃田區,幾乎看不到一塊完好無損的農田。支撐長豇豆的支架如骨牌般倒下、許多茄子泡在水中、瓜菜苗氣若游絲,他心疼地表示,颱風帶來強風、豪雨,颱風離開後馬上出大太陽,「會有延遲性災損」。
農田裡仍有積水,植物根部泡在水裡、無法維持正常養分輸送,烈日當頭,葉子加速乾枯,即便植株還在田裡,產量也無法恢復正常,「有的植株可能沒救了」。
野蓮池飄進垃圾,農民加緊搶收
本次農損作物中,野蓮最讓人意外。鍾清輝苦笑,他過去總對外吹牛,強調野蓮是水生作物、不怕風雨,颱風過後,地面上的葉菜、果菜及豆菜供給短少,野蓮便能遞補、成為災後蔬菜,「我現在不敢這麼肯定了」。
黃明德種有 40 池野蓮,面積共計 6 公頃,本次颱風使他損失 5 池,其中兩池土堤嚴重受創,最慘的一池土堤潰散,池水流出,原本及腰的水位,現在只到膝蓋,但卻飄進一堆淤泥、寶特瓶、塑膠繩等垃圾。今日他找來 4 位採收工,緊急搶收剩下的野蓮。
水生的野蓮為何也要搶收?黃明德指出,人們食用的野蓮部位生長在池中,美濃的野蓮池原本都相當清澈,因淹水夾帶泥砂,池水現在都很混濁,會讓光線無法穿透水體、影響生長,若不即刻搶收,翠綠的野蓮可能會轉白,「那就沒有商品價值了!」
收入短少六位數,復原土堤更頭痛
工人在水中拿著鐮刀,先用手摸索找到一把野蓮,接著割開底部,將野蓮拿到水面,再以鐮刀割除尾部的葉子,最後將野蓮拉過水面、左右甩,把割除部位甩開。縱使搶收分秒必爭,工人收進每把野蓮仍必須確實執行每個動作。
黃明德指出,因水色混濁、水位降低,工人必須不斷彎腰,採工作業更加費力,採收速度只有平常的一半,「我也很想找更多人,但現在大家都需要工人」。
颱風造成的農損超過六位數,黃明德細數,每分地野蓮產量保守估算 3000 斤,有的時候可超過 4000 斤,以每斤 60 元計算,每分地一次可收至少 18 萬元,「現在我看收不到 1000 斤」,光是農作收入,每分地就短少 10 萬元以上,成本也無法回收。黃明德的隔壁野蓮池同樣潰堤,主人則果斷放棄採收。
不過,野蓮約三個月可採收一次,這次無法收成,等下次再收就好,更讓他頭痛的是復原水池。黃明德的抽水、進水馬達因淹水而故障、土堤被沖垮,池水中的垃圾還沒清除,「我現在頭很痛」,因為一個水池的土堤修整要十多萬元,沒了野蓮收入,又要多花一筆維修費,荷包大失血。
漂流木成颱風伴手禮,將還清的貸款又要貸
另一位野蓮農李春興也欲哭無淚,他家附近道路因淹水鋪上一層淤泥,《上下游》到訪前,他趕緊先挖除淤泥、清出通道,前往野蓮池的路上可見巨大漂流木、倒下的電線桿。李春興種有五池野蓮,共計兩公頃,其中兩池收成在即,原本可以進帳 30 萬元,但現在全部打水漂。
颱風在李春興的野蓮池留下大小不一的漂流木,一大早就有人先來他的水池挑走漂流木,但仍有不少留在田裡。李春興表示,「值錢的木頭才有人要,田裡剩下的都不值錢,也沒人要」。剩下的漂流木多短而破碎,在水池中堆成一座小山,要進入水池都舉步維艱,他甚至直接放棄搶收。
面對漂流木,李春興煩惱「怎麼清、清到哪裡去?」對此,鍾清輝表示,高雄市長陳其邁已要求環保局無償幫忙清理風災的農損廢棄物。李春興對著鍾清輝苦笑道:「我又要辦低利貸款了」,四年前因災損辦的天然災害低利貸款,預計今年還清,想不到竟是新一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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