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準會升息跟我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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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升息科普文，由曾任外資銀行企業融資部副總裁的作者庫特撰寫。

美國聯準會（FED）今天開會討論利率，這是自今年 3 月以來第二次利率會議。聯準會將聯邦基金利率（Federal Funds Rate；FFR）區間從 0.25%－0.5% 區間提升至 0.75%－1%（上升 0.5%），是 2000 年以來最大調升幅度。

（註：「碼」是利率的單位，升息一碼是 0.25 個百分點，本次調升 0.5 個百分點就是 2 碼。）

但這次升息幅度達 0.5 個百分點 ，算是符合華爾街的預期——先前就曾有不少評論（包括前聯準會官員）認為聯準會反應過慢，沒有努力遏止通貨膨脹，導致創下美國逾 40 年以來最高通膨率。因此當初甚至有些分析師認為，聯準會可能會超乎預期地升息「三碼」（0.75 個百分點）。

如今我們可以確定的是，（美國的）升息環境將會持續一段時間。作為精明的民眾，首先辨清經濟大趨勢、了解利率變化的影響，是管理財富重要的第一步。

什麼是「升息」、「降息」？

「升息」、「降息」通常指的是國家／中央銀行，透過調升或降低「基準利率」（Base rate），以控制市場上流動資金的數量。
至於這個「基準利率」用在什麼時候呢？主要是銀行間、或銀行向中央銀行貸款時所要付出的利息。等等，為什麼是銀行間的「貸款」利率呢？一般銀行已經向存款戶收了這麼多錢，為何還要向中央銀行借錢？
這是因為，每天在金融體系中流動的資金極為龐大，銀行未必能即時抽調出「屬於本行」的資金支應——我們舉台灣大街小巷都有的 ATM 為例，當你在半夜用Ａ銀行的提款機提領你在 B 銀行的存款時，B 銀行總不可能立刻派人把錢送到 Ａ 銀行去吧！
所以，銀行間的拆借、乃至向央行的拆借，是非常頻繁且普通的事情，某種程度上也是維持金融流通的必要手段。這也是為何「基準利率」會如此重要、影響巨大的原因。

當中央銀行降低基準利率，代表銀行間大量往來的借款利率隨之降低，這時銀行會傾向調低存款利率——因為我（銀行）如果付 5% 利息給我的存款戶，但別的銀行向我借錢卻只需要付 4% 利息，我不是虧大了嗎？——同時間，人們把資金存放在銀行戶口的吸引力也就減少了。所以只要降息，人們便比較願意去消費或投資。相反地，當央行升息時，銀行存款利率跟著提高，人們就會比較願意將錢放在銀行收利息。

當經濟出現問題時，針對不同情況，央行會以一種或多於一種方法挽救經濟。像醫師用藥對經濟作治療，而「調整基準利率」（也就是所謂的升降息）只是解決國內外經濟問題的其中一種措施。

調整利率能解決什麼問題？

由於社會上一切經濟活動都是基於法定貨幣，因此，它的「流通量變化」對經濟每個環節都將產生重大影響。而上述升息、降息，就是會影響流通量變化（銀行存款及貨幣供應）的手段。

在通貨膨脹時期，升息能有效壓抑消費慾望，也會減緩市場上的投資 / 投機行為——因為人們寧願將錢存放在銀行、減少消費及投資，這就有助於經濟「降溫」。

相反地，在通貨緊縮時期，降息則能有效釋放消費力。而消費力又將會把物價及資產價格拉高，加上企業能以較低利率擴張，如此一來經濟便能「升溫」、恢復動力。

這次升息為什麼備受關注？

說明完央行「升降息」的基本概念後，接著我們將鏡頭轉回美國：

美國自 2008 年金融海嘯起，便實施三輪「量化寬鬆」政策（QE3；意思是除了透過降息，還有另外一些方法來避免經濟陷入哀退，像是購買銀行金融資產如MBS（不動產抵押貸款證券）、美國國債及機構證券等等，為市場提供流動性。

但作為非常時期使用的措施，不應被視為常態化政策，所以聯準會本來便計劃好，要在今年透過縮減購買債券及縮減資產負債表（縮表）的方法，令市場回復秩序。

可是，自從 2019 年新冠疫情以來，美國政府推出 1.9 兆美元刺激經濟方案——包含向美國家庭提供 1 兆美元——這些直接的現金發放，促使家庭在疫情之下大量消費，也令商品需求激增。

然而，礙於反覆的疫情及不同的防疫措施，供應鏈及物流陷於瓶頸。也因為供不應求，特別是原油供應及庫存不足以滿足需求，導致商品及船運價格都被拉高。加上近來的烏俄戰爭進一步刺激原油及食物價格上漲——此時，美國通膨率已創下逾 40 年以來最高。

另一方面，因為大量「舉債印鈔」，美國國債總額更創下歷史紀錄，超過30 兆美元的水準。

所以，這次美國的議息特別受到關注，目前的聯準會更如坐針氈——它既須關注縮表對經濟復甦的沖擊，同時也需要有強而有力的貨幣政策遏止通膨。

美國升息，對我有影響嗎？

每個國家／央行會根據自己的情況制定利率水準。例如香港實行「聯繫匯率制」，雖然基本上港元拆息（Hibor Rate）是貼近美元息率，香港銀行還是會看資金成本結構、銀行體系的流動性及個別銀行的經營情況，而決定是否跟著升息。

在台灣，最近則是不時會看到各大餐廳「抗議食材漲價」的報導，另外 3 月份的 CPI（消費者物價指數）年增率也超過 3%。雖然如此，仍然遠低於美國3 月CPI 年增率8.5%，而且主要是輸入性通膨——換言之在台灣央行看來，並無立即升息、或比照美國升息幅度的急迫性。

但隨著國際油價及其他商品價格走勢，加上因應美國聯準會升息的措施，業內人士預期台灣央行有「象徵性」升息的可能。

那麼，升息到底對我們有什麼切身影響呢？

首先，銀行是「百業之母」，利率調整必然衝擊各行各業。簡單來說，銀行的業務主要是將客戶的存款，以較高的借貸利率貸款給市場，賺取「利差」（Net Interest Income）。

由於在升息時，銀行須要支付較高的利率給客戶以獲取存款，相應的，對企業和個人之融資（即貸款）利率也會提高——換言之，企業也須要支付給銀行較高的利息。而當企業面臨（融資）成本提高、利潤萎縮的狀態時，本來淨利率就偏低的企業非常可能會出現虧損；長期的虧損則可能促使企業裁員，這會直接影響失業率及家庭總收入。

在個人方面，貸款利率上升同時令房貸及消費貸款利率提高。由於面對較高的借貸成本，人們對購買消費品（尤其是侈奢品）的需求相應減少，特別是住房的需求。在經濟不景氣時，持續升息的環境使「負債供款比率」（Debt Servicing Ratio）惡化，申請房貸等貸款會變得更困難，也會直接打擊想購買房地產的人士。

進階資訊：對股匯債市的影響

作為調控經濟「溫度」的工具，調整利率能夠直接「對症下藥」，讓經濟保持穩定發展。但用藥難免帶來一些副作用。一般而言，息率轉變對不同的金融工具會有直接影響。其中對債、股、匯有以下的影響：

對債券的影響

美國國庫債券（US Treasury Bonds）是國家中、長期債務工具的一種，例如美國政府須要為基礎建設項目向公眾發售債券，提供「債券孳息」（Treasury Yield）給債券持有人作為利息。

而債券的孳息率，跟中央銀行利率有著正向關係，債券孳息率通常會伴隨利率上升。利率／債券孳息率跟債券價格則是反向關係，當利率及債券孳息率上升時，債券價格下降，反之亦然。

對股票的影響

這裡特別指美國股票。在升息／降息週期，不同的股票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這大致可以分為價值型股票（Value Stock，泛指在穩定市場，穩定派息以及股價低於內在價值的股票）及增長型股票（Growth Stock，泛指收入增長強勁的股票）。

在升息週期，價值型股票的表現通常會比增長型股票好，增長型股票會受到壓制。因為增長型公司多是以現金流折現模型（Discounted Cashflow）計算估值。當利率越高，使用的折現率越高，直接影響了增長型股票的估值及股價表現。

對匯價的影響

一般而言，美元利率跟匯價會有正向關係。因為美元利率上升，將吸引資本在美國進行投資，從而帶動美元需求。從今年年初以來，基於對加息的預期，美匯指數（追蹤美元對應一籃子貨幣的指數）由 96 點上升至目前的 103 點。

重點不在升息幅度，更在聯準會的「態度」

美國 80 年代油價大漲，聯準會為了應對通膨，將 FFR 升至近 20%。雖然成功擊退通膨，但美國股市下跌超過 20%，失業率也上升至超過 10%，經濟陷入衰退。由此可見，強勁的貨幣政策有如一把雙面刃——升息太快，有機會使資產價格急跌並造成市場恐慌拋售，引起金融危機，更可能使正從疫情復甦中的經濟硬著陸。

那麼這次升息 0.5% 跟 0.75% 的差別大嗎？其實，兩者對市場釋出了截然不同的訊息。

按照 3 月首次升息的議程，市場預期今年一共會有 6 次升息，2022 年年底前利率區間將會被調升至 2.75%-3%。所以，這次0.5% 即表示通膨沒有進一步惡化；相反地，如果是有些人預期的 0.75%，表示升息的步伐真的加快了，年底或許需要更進取的利率指標。

同時間，市場預期美國央行將於 6 月開始進行縮表——這樣的複合效應下，聯準會多了一重顧慮，傾向走較溫和的步伐以關注市場反應。

另一方面，作為經濟上的醫師，除了「對症下藥」外，還須要從「心理治療」方面入手。因為金融市場往往是心理戰——面對 40 年來最高通膨率，跟著市場預期的做法，缺少強硬「鷹派」作風，未必能帶領市場方向及提振市場信心。

在很多時候，熱錢市場的「投機性搶先定價行為」，會令決策者不得不跟著走——簡單舉例，就是當市場已經預先反應某種政策預期（如聯準會即將升息多少）時，官方容易因擔心造成市場衝擊（如股市大跌），而做出「符合預期」的決策，反而不利中長期的經濟發展與表現。

但在這個左右為難的局面，決策者最好還是能適度掌握政策的話語權，不要跟著市場你追我跑，管理好市場預期才是上策。

〈閱後小測驗〉

1.升息，人們會比較願意把錢放在銀行，還是拿去投資？房貸會變高或變低？
2.在多數情況下，當美國央行升息時，美國公債價格會上升或下跌？為什麼？
3.本次升息 0.5%，代表 FED 評估通膨的情況如何？
4.舉出讓市場「降溫」、「升溫」的手段

執行、核稿編輯：田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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