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清華大學為前校長沈君山舉辦百日追思會。
沈校長晚年得子,如今已是榮總急診科醫師的沈曉津,追憶父親2002年寫給他的一封信,當時他剛小學畢業。父親在信中說,做完頸部超音波,得知血管栓塞已過半,頂多三年,將全部堵住。
父親並說,自己的世界已愈來愈小,回顧過往,期勉兒子:「與其當個推動大石頭的人,更想做個撿起身邊小石子的人;每顆小石子都有它的意義。」
沈曉津如今樂於撿身邊的小石子,把神經內科醫師的角色做好,樂於在台灣這塊土地上貢獻成長。
沈校長是典型的中國知識分子,早年台灣民主的黨內黨外溝通,晚年兩岸民族大業的共築共榮,他都熱心參與、念茲在茲。他曾三次與中共領導人江澤民會晤,深談兩岸的未來,如何架橋鋪路,建立共識。
在給《聯合報》前社長張作錦的信中,他說:「中國知識分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聲聲入耳,事事關心』,總以天下興亡為己任,才算男兒本色。兩岸的事,身老力衰,要管也管不動,何況人家不要你管。但都放手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張作錦深知兩岸是沈校長心之所繫,兩岸問題如不能和平解決,將生靈塗炭,受創至深。只要有機會,他定「尚能為國戍輪台」。
壯志未酬 小我難以安寧
給兒子和給老友的信,顯現了沈君山常在「推動大石頭和撿身邊小石子」間猶疑和游移。
這種情結和迷惑,常出現在成長於戰亂和戰後一代人身上。個個背負使命,要做對國家社會有意義的事;只有實現大我,小我才得安頓。
戰後出生於香港的探險家黃效文,是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第一位華人記者,精於攝影,長於文字。他也是第一位發現長江源頭、揭露藏羚羊被奸商濫殺的報導者。
1980年,他從記者變成探險家,成立「中國探險協會」,開始保育、教育文化工作。常年奔波於荒野大疆,他在西藏修護老舊寺廟,在中甸成立走山遊客休憩中繼站。90年代,他發現抗戰時期墜入喜馬拉雅山中的C-53。更帶著年過90、當年飛越駝峯、參與物資運送的美國飛虎老將,重返滇緬公路。
這樣一位年近70,仍充滿熱情活力,不斷冒險的俠客,最近也不免心生遲疑。黃效文在自家刊物《China Explorers》上寫著:我學的是新聞,過去40年一直以圖片和文字採訪報導,影響這一代社會。但是近來媒體角色變了。我是不是要改用「記錄」來影響下一代、下下一代?
中國知識分子的老毛病,一犯再犯。斯人已遠,「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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