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成績吊車尾，高中留級！走過痛苦求學路，北市復興高中校長劉桂光：沒有一個孩子應該被放棄

北市復興高中校長劉桂光是一個很特別的校長！學生都稱呼他「光哥」，他總是笑咪咪的，不吝於給學生溫暖，因此深受學生愛戴。

想像中，能當上高中校長的人，念書時就算不是學霸，成績應該也不差吧！出乎意料地，劉桂光國中時因成績太差而被羞辱、打罵，至今仍常做數學跟不上、英文考很爛的惡夢。

高中時留級一年，從自然組轉到社會組，留級的挫敗感讓劉桂光有好長一段時間痛苦不堪，逃避現實、整天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這些「特別」的求學經驗，讓劉桂光成為老師之後，致力於推動生命教育。教育的意義是什麼？對他來說，教育的目的在於使人愈來愈好、愈來愈良善，開啟孩子生命中的各種可能性。

國中念好班，被體罰如家常便飯

劉桂光說：「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面臨不同的困難和挫折，當下可能很難受，但某一天你回頭看會發現，其實這些都是有意義的。」

劉桂光從小在馬祖長大，小學四年級時搬到台北念書，當時的國中還有能力分班，分成升學班（好班）和放牛班（壞班）。

升國三的暑假，全部的學生集中在操場、一個個按成績叫號編班，愈晚被點名就表示成績愈差，等待唱名的羞辱感比毒辣的太陽，更讓劉桂光難受。最後雖然被編進好班，卻是班上最後一名；一進班，班級座位也是按照成績排的，劉桂光被安排坐在講台前第一個桌子的「特別座」。

成績不好的劉桂光，幾乎天天被打，考試分數少1分打1下，寫作文塗改1個字也打1下。有一次段考，劉桂光跟哥哥借手錶，錶帶被老師打到斷掉，老師叫他把錶撿起來放口袋後，繼續打。

開學第一次模擬考，劉桂光考22名，老師竟然問「你是不是作弊？」對劉桂光來說，不被相信、被懷疑的感覺，比被打還要更痛。

眼前只有好好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人生

儘管成績不好、有很多的挫折，劉桂光還是願意念書，「因為我很清楚，想要改變自己人生的方法，大概只有好好讀書。」

劉桂光家裡有5個小孩，家境清苦，全家擠在小小的違章建築裡。從小爸媽就告訴他們：「家裡上無片瓦、下無寸土，你們的人生要靠你們自己。若你們能讀，爸媽會想辦法供你們讀書，其他的就沒有了。」

國三時全班都去老師家補習，只有劉桂光一個人沒補，老師考慮到全班的進度，讓他免費補習。爸爸知道後說「我們不能欠老師」，因此跟人借錢。劉桂光只好告訴老師「自己真的沒辦法補習，會想辦法跟上進度的。」

那一年，劉桂光很害怕自己考不上高中，就得去工廠做苦工，因此拚命地讀書，從最後一名爬到中間段，最後考上成功高中。

留級雖痛苦，但卻更認識自己

升上高中後，優秀的同學各具長才，有人很會彈吉他、有人專精西洋歌曲，各種不同領域的涉獵，大大地打開劉桂光的視野。

劉桂光高二念的是自然組，雖然很認真地念，但就是念不來，被留級一年、從自然組轉社會組。當時劉桂光覺得留級很丟臉，「你的學號不能像同學一樣加一槓，這些外在的東西赤裸裸的提醒自己這件事。」

最令劉桂光難受的是，從自然組轉社會組，「好像別人都可以念自然組，你就是不行，你被打敗，才去讀社會組。」

但他後來回頭看，自己原本擅長、有興趣的就是文科，本來就應該念社會組。只是當時整個環境氛圍幾乎所有人都念自然組，他跟大家走一樣的路，並未好好地認識自己。

也因此，劉桂光很鼓勵爸媽，幫助孩子認清自己，「讓孩子了解，你並不是被打敗或是念不來，而是因為你的能力、興趣和人格特質，適合念什麼。」

劉桂光大學念中文系、研究所讀哲學。所有人都擔心他讀哲學以後會餓死，但哲學的思考訓練卻幫助他走出自己的一條路。「從中文系到哲學所，路愈走愈窄，但愈來愈清楚，」劉桂光強調，「只要你不放棄學習，一定會慢慢找到你的方向，知道什麼是你要的、什麼是你不要的。」

劉桂光說：「在很多人眼裡，哲學是一條很難走的路。可是如果是適合你的路，一個位子也就夠了。」「如何讓自己成為更適合那個位子的人，就是你要努力的。」

生命教育教孩子「人生有很多事情比考第一名更重要」

從小到大，劉桂光雖然被父母要求好好讀書，但至於你要不要念、成績好壞，爸媽並不管。劉桂光很感謝這一點，因為有這樣的空間，讓他即使遇到失敗和挫折，卻從不擔心自己會被爸媽責備，或是被他們放棄。

劉桂光說：「雖然我們家很窮，但只有這件事是輸人的，其他的一點都不輸，尤其是我們孩子被爸媽重視和在意的程度是很好的。」

在松山高中任教16年，劉桂光觀察，明星高中學生的課業壓力大，常有學生跟他傾訴煩惱：「光哥，為什麼我爸永遠只看到我最差那科的成績，明明其他科都很好，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我不想再念書了，反正只要達到爸媽設定的目標就好了。」

長期以來社會主流價值觀崇尚讀書升學、追求好學歷，但劉桂光想教給孩子的生命教育是，「人生有很多事情比考第一名更重要。」

「如果成績是唯一的標準，只好排出優劣順序。但如果標準變得很多元，就沒得比了，」每個孩子都能呈現出不一樣的面向，可能是跳舞很厲害，或是很會音樂、畫畫。

過往的教育方式是，花大量的力氣去看孩子的缺點，如果數學不好，就趕快補。劉桂光問：「為什麼我們不幫孩子發揮他的優點？」「我們每個人都是靠自己的優點去面對未來的人生，沒有人在靠缺點的。」

生命教育的價值在於，「幫助每個孩子找到未來的方向，培養創造自己幸福的能力，」至於什麼是幸福？孩子必須自己去定義，因為每個人的幸福是不一樣的。

當老師，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孩子

劉桂光認為，老師這個職業最特別的地方在於，當你選擇當老師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你對孩子永遠無止盡的責任。「孩子的成長過程中，老師要儘可能的提供他們養分，但孩子要不要買單、受你影響，很多時候是緣分的問題，但無論如何老師都不能放棄學生。」

「孩子為什麼要上學？」除了學習、打開人生的視界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意義是，「讓每個孩子能夠得到幫助，沒有一個孩子被放棄。」

校園裡有些孩子被視為問題學生，會翹課、抽菸、破壞公物和頂撞師長。去年起，劉桂光為這些孩子在彈性學習時間開了一個「菁英班」，引進北投社大、逆風劇團，以及學校老師們，一起陪伴、幫助這些孩子。上學期末，菁英班共同創作並且錄製「肄業快樂」歌曲；對這群孩子來說，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學習可以這麼有趣，而且有成就感。

劉桂光認為，這些孩子的本質都不壞，只是他們的興趣不在課業，或是成長過程中不曉得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面對這些孩子，如果你不做任何作為，就是把孩子推向更不好的地方，更何況你真的放棄他的話。」

劉桂光教菁英班什麼是自主學習和學習歷程檔案時，重點不是放在升學，而是放在自主、學習的過程。例如：引導他們去思考，創作「肄業快樂」歌曲過程中，遇到什麼困難？是如何克服的？（例如參考別人的歌詞、翻閱書籍、查資料等）如果問題未解決，下次可以用什麼方法和策略？最後學會哪些能力？這些就是很好的學習歷程檔案內容。

「他們或許是學習路上的挫敗者，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能力。」劉桂光鼓勵孩子，也許你的英文或數學不好，但你很會打鼓或跳舞，學習歷程可以幫助你找到自己的優點。

對劉桂光來說，雖然這些孩子偶爾還是讓人頭疼，但他們的確持續進步中、愈來愈好。「教育充滿無限可能，某個時候你所灑下的種子，有一天會開花結果，」而正是這些來自孩子們的回饋，讓劉桂光27年來得以堅持走在教育的路上。

照片提供/劉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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