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柬埔寨打工詐騙的解析

台灣人被引誘前往柬埔寨王國，以高薪工作為誘餌，卻從事網路賭博、詐騙勾當，最終遭限制人身自由、囚禁、虐待、性侵害，甚至被當豬仔販賣、摘除器官等報導，最近充斥新聞媒體。外交部證實至少有兩百二十多名台灣人，遭誘騙前往柬埔寨的受害案件，警方估計有兩千多國人被困在柬國和鄰近的緬甸。這一警方稱為「天理不容」的事件，事涉國人出國的人身安全，也有經濟社會層面的問題，須有對症下藥的補救之計。

就現今所知，柬國的詐騙事件，本質上是網路詐騙集團招攬成員的作業手法，而其根源，可追溯到中國的一帶一路。柬國詐騙集團的根據地，在最大海港市施亞努市，以國王為名，是一帶一路的重鎮，中國稱西哈努克港（西港），設有中國經濟特區，投資賭場、房地產與旅遊業。

一如其他一帶一路規劃，中國當初大吹法螺，宣稱可建成東南亞的深圳。但隨著中國人群聚，西港變成中國城，也淪為犯罪集團的樂園。先是打著「數位工業園區」旗號的產業變質，轉為以網路賭場為主，當地九成營收來自網路賭場，吸引了華人黑道蜂擁而至，綁架、販毒、賣淫盛行；其業務和地盤也擴及緬甸、寮國。後來，柬、中兩國當局相繼停發網路賭場許可，加上武漢肺炎肆虐，博弈集團撤退，中國員工批量離去，詐騙集團進駐，大舉招兵買馬。台灣、中國、大馬、菲律賓都有人入彀，華人為多。

台灣人受詐騙集團青睞，因電信和網路詐騙以中國人為首要目標，通諳華文、華語的台灣人是首選。同時，招聘以「老鼠會」方式進行：自願加入詐騙集團者，「業績」達標，可有獎賞；拉下一隻老鼠者，也有報酬。有報導指出，自願參與及被騙被迫參加詐騙者比例，約四六開，受害受騙者居多數。尤有甚者，受騙者踏入陷阱，極難脫身；其「業績」不佳或想脫身者，被視同豬仔轉賣，成為人口販賣標的，從這一集團被賣到另一家；其間遭到毒打、拘禁、侵犯等不人道事例頻傳，引發廣泛關切。

柬國西港這段暗黑發展並非始自今日，國外打工騙局案件也有前例，菲律賓、杜拜都曾有詐騙集團讓台灣人受害；但這波事件駭人聽聞，國人為跨國人口販運受害者，且一年前就有類似案件傳出，實不容再等閒視之，亟應有效亡羊補牢。

政府至今的作為，主要分預防、勸阻、救援、究責等四項。於是，有如近日國人所見，警方大舉出動，在高鐵車站、機場等宣導攔阻，全國警力進行相關家戶訪查，還曾有單一個案破獲八十二人遭販賣的集團，並在受理報案後，進行國內追查和責成派駐國外館處與當地檢警單位合作，進行救援及罪犯處理等相關事宜。在新聞大量報導及若干雷厲風行舉措之後，出國打工就業受騙案件或可望減少，但問題未必解決，各方因此要求成立跨部會專案機制，結合民間和國際力量一起努力，並以修法加重刑責。

同時，由於受騙或參與詐騙者，以年輕人居多，在網路時代尤易受「免經驗可」、「高薪、高報酬」、「包吃、包住、包機票」等就業訊息所吸引，落入詐騙集團所設陷阱。從整體角度看，這也是國內就業景況不佳和長期低薪所衍生的後果；半年前，賴清德副總統參加成功大學座談會，現場有超過四成學生對「未來想做的事」因為迷茫，選擇當「躺平族」，即凸顯了類似問題的普遍和嚴重性。

此外，台灣社會近年騙徒橫行，有如騙子的樂園，更值得關注。以電話詐騙來說，幾乎家家戶戶都接到這類電話，差別只在騙子是否得逞︰達官顯要和一般庶民，都曾受害。台灣不但出產騙子，還跨國作業︰警方與外國治安單位近年聯手，破獲網路電話詐騙集團，時有所聞。

台灣社會騙術橫行，騙子與受騙者並存，或有文化或國民性的因子。漢文化是台灣文化的一部分，加上戰後黨國當局除了白色恐怖，也靠謊言、神話及個人崇拜治國，上行下效，為社會製造不少騙徒。同屬漢文化的中國更嚴重，被指「謊言帝國」，有「十億人口九億騙，還有一億在訓練」的順口溜。

從受害者角度看，偏重個人及短期利益的價值觀，易陷入短視近利，導致「好騙歹教」。出國打工就業並非兒戲，理應做好做足功課，充分瞭解當地大環境和就職公司詳實資訊。受害者固不應苛責，但既是成年人，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有如十九世紀美國文化大師愛默生（R. W. Emerson）所說︰「除了自欺，旁人無從詐騙你。」受騙與否，主要操之在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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