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自2018年退休後筆耕不輟,歷時六年,自傳下冊終於問世。在下冊中,首度揭密50歲後的張忠謀,歷經失婚與事業低潮,曾做了許多務實中年人也會做的決定。最後他如何頓悟停下腳步的美好,享受每週與父母、女兒親暱往來的最後珍貴時光?
許多人在 50 歲左右會遇上人生的重要考驗關卡:婚姻與事業。張忠謀也遇上了。自 50 歲開始,他歷經失婚分居、離職轉職又失業的接連衝擊。在《張忠謀自傳》下冊中,他誠摯回顧了這一段低谷人生:細數當年決定事業新舞台的倉促失誤,隨後頓悟在人生的中途,懂得停下腳步,有時更美好。
張忠謀離開德儀,尋找事業第二春
首先,在 1982 年,張忠謀無預警接獲通知,發現自己職階被降四級,自知在德州儀器的事業生涯已黯淡。他就如許多有務實考量的中年人一樣,決定先忍到取得足夠「老本」再提離職,也就是忍到公司股票承購權到期可領取的日子,當時估計價值高達約 100 至 200 萬美元。
隨後,張忠謀積極評估獵頭公司(Headhunter)提出的多個新職邀約。
從下面自傳中他細數的這一段歷程,可以看出張忠謀挑選下個職位的心境:「要經營一個事業,不做幕僚」,更勝賺錢。另一方面也希望這個企業具備一展鴻圖的未來成長潛力。
現在回到 1984 年的我,以及我收到的兩個邀聘。
第一個邀聘來自一位當時很著名、總部在紐約曼哈頓的創業投資家,他與我在三次相當投機的面談後,就邀聘我為他創投基金的「高級合伙人」(General Partner),而且出很優渥的條件。
一星期後我就收到第二個邀聘——通用的邀聘。通用在 1983 年「財星五百大」(即美國營收最高的五百家公司)的排名,大約居於三百至四百之間(德儀在一百名內)。它是一家多元公司:寬頻、半導體、賭注產品還有「電腦產品」。……
撇開經濟,考量「前途」,那麼,通用的前途就是通用的巔峰——董事長暨 CEO,一個相當規模公司的首長。這不是我一向的目標嗎?而創投的前途,只是賺更多錢而已。
我考慮了幾天,也與兩位我尊重的前德儀同事討論,幾天後我決定了:接受通用的邀請!
通用董事長的目標,與張忠謀的期待大不同
萬萬沒想到,通用當時董事長歇基,對張忠謀的任務認知與他想像的完全不同:歇基並不想要永續經營通用這間公司,他要的是張忠謀做他的伙伴,買進小公司整頓後再賣出或上市,最終更打算在自己退休前,把通用整個事業體賣掉。
他和歇基的蜜月期僅僅維持了 6 至 7 個月,到了 1985 年兩人一次長談後終於破裂,僅過了一個多月,張忠謀發現自己又失業了。
然而,經歷在德儀的低潮,又倉促選擇通用新職、卻沒掌握到聘用的董事長對自己的要求,張忠謀此時終於體認到,暫停腳步的時刻到了。
那時正值紐約的初春,他決定不再積極找正職,享受著以前工作忙碌,極少能擁有的與父母,女兒珍貴相處時光。另外,也享受著這個文化之都的饗宴。果然,當他調適心境,下一個最重要的事業機會也已開展:這回張忠謀決定來到陌生的台灣闖天下。
那時 54 歲生日才過,他又擁有了全新的豪情壯志。
以下即是摘錄《張忠謀自傳》下冊中的章節:
通用的經驗,對我是很大的刺激——短短一年,從歇基的「我今天要喝個半醉,因為我找到你了」,到他的「與張博士達成共識,在此共識下張博士將辭去他現有職務」——短短一年,有這麼大的變化!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歇基,我根本就不應該接受這個職位!我沒有搞清楚歇基和通用董事會要的是什麼,我根本不適任他們所要的!
我需要沉澱下來,我要給我自己充分時間考慮我下一個工作。我失業時剛是初春,紐約的春天是最宜人的季節;至少在紐約度過春天吧!暫時,先做一下「經營顧問」。
我印了一盒名片:「莫理士.張,經營顧問」,辦公室就是我的家:紐約市第五大道、川普大廈——很光鮮的地址。…
從痛苦到放鬆,又從放鬆到期待
春天過了,夏天到臨;在失業的五個月當中(1985 年 3 月底至 8 月中旬),我療癒了通用的創傷,學會了一些創投的訣竅,更享受了每星期好幾次與父母及女兒在一起的天倫之樂(後來發現,這時期是我常能與父母、女兒一起的最後時期),也充分享受紐約所能給予的:音樂、歌劇、舞蹈、話劇、博物館、好餐廳……。我的心情從痛苦到放鬆,又從放鬆到期待——對未來的期待。
1985 年 8 月,在美國待了三十六年又一個月後,我要到台灣去了。……
紐約的春天快快地過去,現在已到 7 月,我也已「沉澱」了三個多月,幾乎整個 7 月,我陷入「此後做什麼事」的沉思中。
經濟方面我已無後顧之憂,最重要的考量是未來的工作是否具足夠挑戰性,能使我再度振奮;比較次要,但仍很重要的考量是工作地點和環境,我是否能適應?
美國,尤其紐約、德州、或矽谷,是我最能適應的地點,但挑戰性工作機會?在 1985 年 7 月看來,恐怕只有創業投資(如 1984 年,見第十三章)或繼續做「經營顧問」及天使投資人。
台灣呢?無論工作或居住環境,對我都很陌生。但工研院職位看來頗具挑戰性。……
7 月 24 日,我決定了,我打電話給徐賢修,接受工研院院長職位,闖一次天下吧,54歲,再不闖天下以後也不會了。
《張忠謀自傳》全集,作者:張忠謀,出版:天下文化,出版日期:2024.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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