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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財

【台灣名店】老帖磨成金 林銀杏

鏡週刊

更新於 2019年07月24日10:43 • 發布於 2019年07月26日02:55 • 鏡週刊

**1939年林銀杏的阿公在屏東傳統市場開中藥鋪,幫客人現磨杏仁粉。母親目不識丁卻懂做生意,發現杏仁粉有商機,遂請歐巴桑到店裡一起磨,生意好過賣中藥。

經營養殖生意的父親日進斗金,無意繼承中藥鋪。沒想到1977年遇上賽洛瑪颱風,家產一夕全無。林銀杏也從村人口中的二小姐,變成跟著媽媽到處籌錢、賺錢的拚命少女。

她耳濡目染阿公堅持用料實在的原則,穿梭魚塭時養成一身耐力,再加上習得母親做生意的方法,二十出頭重操阿公舊業,將原本在菜市場秤斤賣的杏仁粉,一步步推向高端。

純濃的杏仁粉攪拌開來需要時間,人生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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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銀杏唯一的直營店開在新北市九份老街,幾個日本觀光客進到店裡,想試喝杏仁茶,會說日文的銷售員手法純熟地沖泡起來。一身俐落套裝的林銀杏偶爾會來巡店,她笑瞇瞇地站在一旁:「我們店員還會講日文,很厲害吧。」她乾脆也舀了幾匙杏仁粉沖泡起來。「我們的嚴選杏仁,是用加州的杏仁帶皮下去研磨,內容物只有杏仁、松子、奶粉三樣東西,不添加任何人工化學物質。因為很純,所以需要一點時間攪拌…喝起來還是會有渣渣的口感,我跟妳說,愈是天然的東西愈難拌勻。」

九份店獨賣的杏仁茶手搖杯頗受歡迎,珍珠琥珀杏茶90元/杯;珍麻杏福飲90元/杯;芋見杏福80元/杯(由左至右)。
九份店獨賣的杏仁茶手搖杯頗受歡迎,珍珠琥珀杏茶90元/杯;珍麻杏福飲90元/杯;芋見杏福80元/杯(由左至右)。

尚真現磨 溯源中藥鋪

她又拿出另一小杯杏仁,「妳聞聞看,這是不是在大賣場會聞到的味道?真正的杏仁哪有嗆鼻香味,這種都是香精。所以我說要還杏仁一個清白。」本來優雅擺pose、十足董娘樣的她,一開口介紹自家產品便劈哩啪啦架式十足,也沒人發現陳列在架的產品包裝上,那個戴著斗笠的村婦就是她本人。

九份老街的林銀杏旗艦店,吸引不少觀光客上門。
九份老街的林銀杏旗艦店,吸引不少觀光客上門。

「我本來就是從菜市場發跡,以前就是這樣賣。全台灣的市場都有我們的攤子,然後進松青、惠陽一步步打出來。」說是從市場發跡,其實真正的源頭是阿公的中藥鋪。1939年,林銀杏阿公在屏東傳統市場開中藥鋪,順便幫人現磨杏仁粉。「杏仁潤肺潤腸,以前街頭巷尾很多人會搖鈴喊『杏仁茶來了!』我阿公說,那裡面一顆杏仁都沒有。」入藥用北杏,有人要喝杏仁茶,林銀杏阿公就添上南杏當場現磨,「有一定比例的。大家都說我阿公的才是尚真ㄟ杏仁,口碑就傳出去。愈來愈多人要買我阿公的現磨杏仁粉。」

林銀杏的母親出身貧苦,沒上過學,嫁到林家後在中藥鋪幫忙,林銀杏幼稚園放學後會到鋪裡待著等媽媽一起回家,「我很會玩秤,阿公不在的時候,我就自己抓藥玩。」

林銀杏(右)與家人關係緊密,父母一直與她同住。
林銀杏(右)與家人關係緊密,父母一直與她同住。

「我媽看到那麼多人來買杏仁粉,就說服我阿公請歐巴桑來磨,我記得,最早本來是我阿公一個人用那種石頭小缽在磨,後來換成大缽,然後就變成有一排歐巴桑坐在店裡一起磨。」林銀杏說,媽媽一個字都不認識,卻懂得做生意要量化的道理。「我阿公有理念,但會做生意的是我媽,後來還做到批發,杏仁粉的生意比賣中藥好!」1975年正式註冊為「上真杏仁粉」。

慘遇颱風 家產全攏嘸

生意雖好,林銀杏的父親卻看不上眼。「我阿公有4個兒子,都是船長,沒人要接中藥鋪。我爸那時候跑船回來一次就一百多萬元,4、50年前耶。」後來更在屏東佳冬鄉買下魚塭,做養殖漁業,「我們那時已是村裡首富,請很多工人,我有個姊姊,所以大家都叫我二小姐。我媽也沒在阿公中藥鋪幫忙,去幫我爸了。」林銀杏說,父親為人海派,是村裡的大好人,經常仗義疏財,就算有去無回也不在意。

屏東長大的林銀杏(左),在爸爸養殖魚塭生意破產後,與媽媽(右)一同扛起債務,重新出發。(林銀杏國際提供)
屏東長大的林銀杏(左),在爸爸養殖魚塭生意破產後,與媽媽(右)一同扛起債務,重新出發。(林銀杏國際提供)

但努力、好心跟成功不一定成正比。「一個颱風就可以讓一切化為烏有。」1977年賽洛瑪颱風淹沒了父親的魚塭,一夕之間家產全無。

開著白色凌志休旅車,林銀杏載我們到基隆的杏仁粉工廠,行駛間遇到大卡車逼車,她完全沒在怕,猛按一聲喇叭回敬對方。「我16、7歲就會開車。我姊生病過世後,就是我管財務,都要跑銀行。想到我以前在跑3點半,就會做惡夢。沒錢啊,怎麼辦?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根本睡不著。然後我爸說有錢啦,他有去跟人家借三分(利)的。」當時念商職的她,半工半讀在家幫忙。

林銀杏父親三分、二分地到處借高利貸。「我爸以前跑船的朋友,船壞了卡在開普敦,我爸飛去幫忙,前腳才出去,就傳說他跑路了,忽然間銀根都縮了。」最慘的時候,林銀杏跟媽媽被趕出魚塭,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媽帶我坐火車去宜蘭南方澳跟一個堂姊夫商量,希望能借150萬元,最後他塞了2萬元給我說當生活費。」說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我感覺我是乞丐…回程的火車上,我一路在哭,我發誓我林銀杏永遠都不會再做這種事。那2萬元我也沒拿,當時就偷偷放回他桌上。我絕對不會拿,就算餓死也不會。」

母女扛債 做海鮮仲介

從南方澳回屏東的火車上,林銀杏掉著眼淚,內心卻更堅強了。「我記得我媽跟我說了一句話:『不要哭,我知道要怎麼做了。』」林銀杏一向對媽媽很有信心。母女倆後來把魚塭貸二胎,拿了400萬元,先處理掉父親的票據,再用剩下的錢買了一輛二手車,一起做海鮮仲介生意。「我媽心裡最想做的其實是阿公的杏仁粉,但那時候緩不濟急,只好先接著父親的生意做,那時候父親雖然失敗了,但他做人成功,很多人的蝦要留給我們賣。」

林銀杏說,她所有生意技巧都是跟媽媽學的,「跟人家拿貨,價錢怎麼拿捏?我媽說不用拿捏,真實呈現就好,幾斤就幾斤,不要讓老闆吃虧,自己也要有獲利。」就像幫阿公做杏仁粉,媽媽知道能找人來磨一樣,「她都說會賣比會做厲害,會賣就是掌握通路。我不用去學校讀,我的活課本是我媽。」

摩羯座的林銀杏(中)個性謹慎,經營事業秉持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
摩羯座的林銀杏(中)個性謹慎,經營事業秉持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

屏東林邊長大的林銀杏,年紀輕輕便和媽媽一同扛起父親的債務,生活漸有好轉後,她也嚮往都市生活,「我少女時期都全身包緊緊騎車在魚塭穿梭,也想要時髦啊,後來就跑到高雄當了1年飾品專櫃小姐。」也因此認識了大她十幾歲、開畫廊的先生。

「包裝上的林銀杏3個字就是我先生寫的。他是畫家,書法也寫得很好。我們會再做阿公的杏仁粉生意,也算是他點的火。」林銀杏婚後搬到高雄,媽媽後來也搬來同住,「我先生只知道我媽在做蝦的生意,有一次晚餐聊天,無意間提到杏仁粉,他才知道原來還有這個,他覺得我們應該繼續做。而且那時候台灣的冷凍養殖也慢慢沒落。」

阿公的杏仁粉,在林銀杏慢慢優化下建立品牌。(嚴選杏仁粉,1,490元/600g)
阿公的杏仁粉,在林銀杏慢慢優化下建立品牌。(嚴選杏仁粉,1,490元/600g)
林銀杏杏仁粉口感細緻,她說研磨是技術關鍵。
林銀杏杏仁粉口感細緻,她說研磨是技術關鍵。

重操舊業 鈔票淹腳目

阿公的杏仁粉配方、技術都在,很快就能重操舊業。「我弟剛好退伍,我們就從住家附近的武廟市場做做看,結果1天都做4、5萬元,嚇死人!」很快拓展到全高雄的重要市場,再到台南、台中,一路向北,「不到2年,我們從1輛車發展到30輛車,1輛載4個銷售小姐,沒有底薪但讓她們抽10%,每天清晨4、5點出車,下午2、3點回來就要先秤,看剩多少杏仁粉,然後每天現金都要匯進我的郵局帳戶。」她也不知道生意為什麼這麼好做,「督丟時機吧!那時候真的有錢淹腳目的感覺,1年幾乎都有上億營收。」她做生意也只用現金,「當然是被我爸爸的事情嚇到,我永遠都不會開支票做生意。」

1988年以攤車型態進軍各大超市、百貨公司,林銀杏(中)也親自示範銷售。(林銀杏國際提供)
1988年以攤車型態進軍各大超市、百貨公司,林銀杏(中)也親自示範銷售。(林銀杏國際提供)
今時今日的林銀杏百貨公司專櫃,走高端裝潢路線。(翻攝林銀杏臉書)
今時今日的林銀杏百貨公司專櫃,走高端裝潢路線。(翻攝林銀杏臉書)

生意愈做愈大,林銀杏卻一直都很低調,「我們這麼多年從沒做過廣告,都是靠口碑。」她還透露,桂格曾想跟她買原物料,但當初就是不想讓人家知道杏仁這麼好賺,所以用障眼法賣很多產品。「還獨家賣過黑果,黑果就是金棗發酵到變成黑色,多香啊!那時連黑果都能賣到千萬元,可惜後來貨不夠。」

進軍百貨 優化護品牌

從市場開枝散葉,80年代末、股市上萬點時,林銀杏進了超市、百貨公司,「很多人一次買1萬元,我們後來還推出提貨券。」事業愈來愈穩定,「SOGO、新光三越、高島屋都進了,我媽說菜市場可以收了,她覺得在百貨公司賣價錢可以提高,不應該在菜市場打亂價錢,其實就是品牌的概念。」

林銀杏直接跟歐美農場進口杏仁,由自家工廠研磨、包裝,再自行銷售,一條龍生產已是杏仁粉產業龍頭。
林銀杏直接跟歐美農場進口杏仁,由自家工廠研磨、包裝,再自行銷售,一條龍生產已是杏仁粉產業龍頭。

因為先生有美國夢,林銀杏暫退居二線,經常往返美國、準備移民,「那幾年就遙控管理,當時我嫂子、弟弟都在幫忙。移民美國後才知道原來加州是杏仁產量最多的地方,占全世界85%以上。原來不是只有南北杏,還有很多種杏仁可以選擇。」1990年開始,林銀杏全面使用美國杏仁為基礎原料,「產品就是要優化,我媽賣杏仁粉的年代,是用裝炸雞的紙袋秤斤賣,然後變罐裝,後來知道杏仁保存很重要,一打開吃不完,氧化了營養價值就沒了,慢慢就改用現在100克的真空包裝。」

1990年起,林銀杏直接與美國加州、西班牙等地的杏仁農場進口扁桃科杏仁,並常到農場考察。(林銀杏國際提供)
1990年起,林銀杏直接與美國加州、西班牙等地的杏仁農場進口扁桃科杏仁,並常到農場考察。(林銀杏國際提供)

2005年,赴中國是水溫,也開始有人模仿,「包裝一模一樣,但打開一聞、一喝就知道不是我們家的東西。也因為這樣,我先生說不如就把我的照片跟名字放在包裝上,由我林銀杏本人掛保證!戴斗笠的那張農婦照片,是我先生拍的。」2006年,正式以「林銀杏」註冊商標。

罐裝的雪耳杏仁飲,口感 濃稠卻不膩。(95元/瓶)
罐裝的雪耳杏仁飲,口感 濃稠卻不膩。(95元/瓶)

與時俱進 傳承老口味

林銀杏說,阿公有21個孫子,只有她被阿公取名為銀杏。「我阿公會《易經》,取名要拿命盤算流年的,也可能他有直覺。」冥冥中,似乎註定由她傳承阿公的生意。九份旗艦店裡,除了賣杏仁粉,還有一區是手搖茶飲,「這是我女兒想做的,杏仁就是最好的乳品。珍珠有芝麻口味,現在這個年代要有新做法,我們也計畫去矽谷做能量飲。」已經有80年歷史的杏仁粉,將更多元地走下去。

吳先生,45歲
吳先生,45歲

顧客說法:口感濃醇 有益健康

我媽媽喝林銀杏杏仁粉好多年了,每天早上就沖一壺,我後來也跟著喝,口感很濃醇,有淡淡杏仁香,一早喝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跟喝杏仁茶有關,我的氣管跟體力好像變比較好。

吳先生,4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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