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改革憲法辯論（一）：立法程序有無重大瑕疵？

憲法法庭今（6）日就國會改革釋憲案舉行言詞辯論，民進黨團委任律師陳鵬光指控，國會改革法案，未經逐條討論便草草通過，且採取不記名舉手表決，違反程序公開透明原則。國民黨委員吳宗憲反駁稱討論時間充足，立委黃國昌則認為現場直播已確保責任政治，無重大瑕疵。

按照《立法院職權行使法》等相關規定，法律案於院會一讀後，即送交委員會審查。委員會先進行法案的大體討論，再進行逐條討論。委員會審查完成後，再由院會進行二、三讀程序。

國會改革法案，在大體討論階段，國民黨召委吳宗憲只給予每人 4 分鐘，逐條審查階段，則只有詢問在場委員對於各條有無意見，如果委員有意見，就直接裁示列為保留。民進黨召委鍾佳濱開會討論民進黨版本時，未經討論就被散會。

而法案在二三讀程序，院長韓國瑜裁示舉手表決，以無記名的方式投票。

依據釋字第 499 號解釋，無記名投票會構成明顯重大瑕疵。而釋字第 342 號解釋指出，立法程序如果違反法律成立的基本規定，屬於明顯重大瑕疵，釋憲機關可宣告其無效。專家學者董保城教授直接將便條紙貼在額頭上，演示明顯重大瑕疵的意義，是指瑕疵要如同「貼在額頭」般明顯。

不過釋字第 499 號的背景事實，發生在國民大會修憲程序爭議，與本案不太相同。而釋字第 342 號解釋也指出，明顯重大瑕疵指的是，不待調查就可發現的瑕疵，本案瑕疵嚴重性是否達到此種程度，雙方激辯不休。

焦點一：實質協商及程序瑕疵

陳鵬光主張，吳宗憲利用逕予保留，剝奪實質協商集會。而鍾佳濱擔任召委時，也都遭提散會動議，完全未經逐條討論，已違反憲法第63條、立法院職權行使法第9條、委員會組織法第21條，違反最低限度討論原則的要求。

吳宗憲反駁，國會改革法案進行了一場專案報告、兩場委員會審查、三場公聽會和四次黨團協商，民進黨發言時間共計 1068 分鐘，有充分討論，並無明顯重大瑕疵。

陳鵬光也主張，院會表決前未清點人數，且採取不記名舉手表決，也違背議事規則及釋字第499號解釋，不符多數決及程序公開透明原則，瑕疵明顯重大。

黃國昌則補充，國會改革法案在院會決議時，清點人數達 36 次，反觀《會計法》第 99 條之 1 國務機要費除罪的立法討論，才真正具備明顯重大瑕疵。他也批評，民進黨曾反對立法院以記名投票追認總統緊急命令。

蔡彩貞大法官則質疑，聲請人方主張院會沒有清點人數，但議事錄都有記載清點人數的結果。此外，法律規定，立法院院長可以決定表決方式，且經現場委員表決同意採用，為何舉手表決是明顯重大瑕疵。

鍾佳濱委員回應，立法院開議人數是流動的，因此每次表決前都應該清點人數，立委雖然可以要求重新清點人數，但這不能反過來說，沒有要求清點人數就不用清點人數。鍾佳濱表示，利用表決器表決，現在人數可立刻統計出來，而且也達到記名並顯示立委立場的效果。

專家學者林佳和認為，本次修法中，委員會未經逐條討論，就遭提散會動議通過，院會只有 1 位委員進行廣泛討論，沒有進行逐條討論，這就是一望即知的明顯重大瑕疵。

尤伯祥大法官則提出疑問，國會改革法案利用舉手表決，議事錄無法直接看出哪些立委投反對票，是否會實質剝奪立委申請釋憲的權利？

此外，由於釋字 499 號所指的修憲案，是由國民大會行使修憲權，自行表決通過。與現行憲法增修條文廢除國民大會後，修憲案由立法院提出，人民複決通過不同。因此尤伯祥提問，當時的國大修憲案，性質上也是法律案，是否代表大法官早已認為，表決法律案，必須採取記名方式。

黃國昌表示國會表決現場都有直播，人民可以直接進行政治判斷，沒有違背責任政治的問題。黃國昌也認為，釋字499的範圍限於修憲案，如果擴及到法律案，立法院職權行使法恐怕要全盤翻修。

專家學者張文貞教授指出，國會改革法案涉及憲法機關的職權行使，影響憲法規範內容，性質上屬於「準憲法」，司法審查其立法程序，須從嚴審查。張文貞表示，國大代表第四次修憲，將記名投票臨時改不記名投票，在釋字第499號解釋，全體大法官都認為屬於重大明顯瑕疵，違反民意政治及責任政治。

專家學者黃銘輝則認為，立法院過去已有未經逐條討論即逕付二讀的議事先例，而黨團協商也經常在未經實質討論的情況下，進行法案交換。黃銘輝強調，雖然自己不能認同此情況，但未經實質討論，恐怕已經變成議事常態。法院如果忽略此項憲政事實，直接強勢介入，會讓未來政治紛擾，最後都要由法院解決。

法律白話文運動｜白廷奕、楊貴智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