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美元「囂張的權利」要靠100%關稅相挺時

川普說，要對那些「去美元化」的國家課100%關稅，一定又嚇壞不少人；不過，如果美元霸權要靠高關稅恐嚇維繫時，顯然也不是啥好事，而且，始作俑者就是老美自己。

川普新政，對去美元化國家課100%關稅

美國共和黨總統提名人川普數日前在一場造勢大會上表示，「如果不使用美元，就不能與美國做生意，因為我們將對你們的商品徵收100%的關稅」。這是繼先前川普揚言當選後要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徵10%關稅、對中國加徵60%關稅後，最新、最震撼的財經政策。

而且，這個政策顯然不是隨口講的，根據外媒報導，在發表這席談話前，川普及其經濟顧問團進行了數個月的討論，研議如何懲罰積極尋求採用雙邊貨幣而非美元進行貿易的盟友或對手。依照川普過去落實競選政策的作法，當選後有大概率會如此作，且其手段也包括出口管制等。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中國、南非、巴西、俄羅斯等被視為正在研議、努力要「去美元化」的國家。

當然，未來還是充滿變數與不確定性，一來川普當選與否是未知數，二來即使當選是否祭此措施也待觀察，即使真要對去美元化國家祭高關稅，也有評估的過程；三來確認那些是搞去美元化國家後，在祭出加徵關稅前，也會有雙邊協商折衝的過程。

到處「割韭菜」，美元霸權就是美國霸權

但川普與經濟顧問研商後提出此政策，換個角度看，這代表近年國際上的「去美元化」確實已經讓美國感受到壓力，讓川普團隊把這「當一回事」的看待，並研商出以關稅懲罰去美元化國家的對策。

美元霸權的建立是在二戰後的「布列頓森體系」中確立，讓各國貨幣與美元掛鈎、美元則與黃金掛鈎，算是一種有「金本位制」意含的「美元本位制」，1971年美元不堪黃金外流、宣布美元與黃金脫鉤後，全球正式進入完全的美元本位制，美元成為貿易結算、外匯準備、國際金融再來的主要貨幣。

身為美元發行國的美國也因此享有「鑄幣稅」的利益外，美國政府無懼債務日增，因為很容易把「債務貨幣化」、而且因其外匯準備地位而能行「外部融資」─白話文講就是讓其它國家為其負擔債務，透過美元可以把美國的金融問題讓其它國家「分擔」（如金融海嘯的有毒債券），美國企業不必面對匯率風險……., 一言以蔽之，美國透過美元也影響著全球的經濟與政治，對其它國家的經濟利益「割韭菜」。

戴高樂：美國用廢紙掠奪他國資源

更具象的說：美國的霸權就是由軍事霸權與美元霸權為主要支柱所建構起來。法國總統戴高樂痛斥「美元囂張的特權」，認為「美國享受着美元所創造的超級特權和不流眼淚的赤字，她用一錢不值的廢紙掠奪其他民族的資源和工廠。」

換個角度看，要跟美國競爭、甚至拉下美國的霸權，就一定要打破美元霸權。

這幾年最熱衷、努力推去美元化、且有一定程度「迫切感」的國家，是中國、俄羅斯；2014年俄國併吞克里米亞而遭歐美聯手制裁時，美元藉著掌握的美元與金融優勢制裁他國的情況就很明確，2015年中國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就上場，待中美競爭越演越烈，再看到俄烏來戰爭後，歐美對俄國鋪天蓋地、全面的金融封鎖與制裁後，對去美元化就有更強烈的迫切感。

俄國則既是「去美元化」、又是「被」去美元化；俄併吞克里米亞被西方制裁後，即預先因應降低對美元的依賴、成立自己的結算系統；俄烏戰爭後美國把俄國趕出SWIFT（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俗稱美元清算系統）、全面斷絕美元供應，俄被迫去美元化，外匯交易所近100%是人民幣結算。

長期國安考量，必須去美元化的中國

巴西則是在魯拉總統上台後開始加入去美元化行列，去年訪中時他公開說：「每天晚上我都會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這些國家都必須要以美國的美元作為結算方式，為什麼我們不能用自己的貨幣作為結算貨幣？」此後中國與巴西的貿易已開始進行本幣結算。

如果川普當選，面對高關稅威脅，是否會讓「去美元化」就此停止？機會不大，頂多作得較「隱諱一點」。原因很多，一個是課高關稅其實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美國物價一定受影響，對才經歷過通膨驚嚇的民眾而言，這不是受歡迎的政策。

再者，那些去美元化國家各有不同情境與盤算，關稅未必就是最優先考量點。以中國而言，考慮到與美國衝突的可能與風險，要降低被美元制裁的損失，去美元化非作不可。其它如土耳其、沙國、巴西、印度等也有降低對美元依賴與「萬一」被制裁時損失的誘因。至於俄羅斯、伊朗等早已「被去美元化」的國家更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集體可動去美元化，金磚國為平台

對那些想去美元化的國家而言，最安全的方式應該是「集體行動」，找更多國家一起去美元化，例如，去年金磚國峰會就有討論相關事宜，未來就可以用金磚國為平台推去美元化。（推薦閱讀：新一輪大國博弈揭開序幕：「金磚集團」在東南亞擴張，「R5新貨幣」呼之欲出？）

近年國際上的去美元化，其實與美國把「美元武器化」，把原來有全球公共財性質的美元濫用作為制裁對手、敵國之用，這才是讓美元信用受損，美元霸權根基動搖的真正原因。川普威脅以100%關稅對付去美元化的國家，是否有效待觀察，但卻也更顯見去美元化的重要與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