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講文學】陶傑放榜系列：看破一人一字勉考生之虛偽，幽默的批判與現實

轉捩點，有個人抉擇，有時代的文化命限。古時科舉考試，連夜赴京，三年不歸；今見各類文憑公開試，分數評斷未來方向。生於此城，大多數人都無法迴避的關卡。

會考、A-Level到DSE，如上水屠宰的牛，一車車學生，滿佈紅絲的眼走入考場。等到放榜前後，思考、選擇未來的志向。失意者，更要面對考試的殘酷，迷惘。

想起政府高官昔年的「一人一字勉考生」，多虛偽。才子陶傑多年前早看穿這些心靈毒湯，持續撰寫一系列放榜短文，現實的眾生相，知名如Come on James，成為網路潮文。

會考放榜，又到了社會年年濫情的時刻，高官競出「打氣」，「勝不驕、敗不餒」，「一次會考不足以決定一生」，聽得人呵欠連連。

陶傑說，考試是必要的罪惡，錯的是制度。社會年年濫情的節日，高官循例求其打氣，說是虛偽，乃因都知道填鴨式教育之弊：補習馬經化，試題博彩化，子女送至外國。

如果醫學系是中環，英國文學系是蘭桂坊，建築系是銅鑼灣，法律系是尖沙嘴，土木工程系是灣仔，中文系是拆掉了的九龍城寨，那麼哲學系一定是天水圍。

留下我們在分數苦海浮沉，功利的科系分級。陶傑寫放榜分手，論系所的可讀與不可讀，抽水幽默，建基於透徹現實的無奈、悲哀，未必事實全盤如此，反映社會主流想像。

口講求學不求分數，但沒有分數如何求學？聲言選科深造看興趣，卻是搵食至上。求學、選科本無高低，實乃選科必須小心，一旦選錯，隨時受眾人白眼，難以翻身。

香港沒有「政治人才」，那麼大學的歷史系為何要關門？因為讀歷史，找不到工作；更準確地說，因為香港的老闆聘請新人，他們只懂得MBA和會計工管的學位。一個歷史系畢業生，在中環見工的會客室，人頭湧湧，是最憔悴的一個。

當社會愈是扭曲、狹窄，影響科系的未來。金融是才俊，理科嘥銀時，文科即乞食。文史哲等的弱勢，資源缺乏隨時殺系合併，即使順利畢業，無從尋覓理想，發揮所長。

現實殘酷，陶傑非一味批判，點出本心。例如，若我們肯定志向，冷門學科又何妨？冷門的學科，競爭的人少出路反而廣闊，價值不只由外界賦予，自己可以建立天地。

夢想有一天會實現的。有「吃香」的行業，也有裁員吃癟的季節；有旺盛的「市場」，但市場也會不景蕭條。至於「搵食」，世界上沒有一個學系，是為葬送一個年輕人的前途而設的。因此，永遠留你心中的美索不達米亞，正如你記，第一次付託的那個他，不為傳宗接代，不為成家立室，只為了一片真愛。

我們可以隨著市場價值，一窩蜂投身其中，但誰又能預測未來，待畢業時市道如何？不要誰來「指引」，也不必跟誰「諮詢」，人生不止搵食，緊記心頭的愛始是根本。

面對滿座爭相點頭的會考失敗者，你充滿關愛地凝視他們的臉孔，在心中加一句：「然而，在你們中間，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只是一批懶散而平庸的打機和追星笨蛋，你們不是史提芬史匹堡。」

心靈毒湯麻木心靈，道出真相，始能成長。陶傑的直線抽擊，串盡世間虛偽的安慰，人生總有挫敗，與其聆聽高官Hea的鼓勵，承認、面對困境，才懂得自己該向何方。

論盡香港教育慘況，那麼，陶傑自己呢？陶傑在〈A-Level 放榜那天的我〉一文，說自己到英國讀 A-Level，回憶師友互動，抒情夾以描述，文筆一流，盡見真誠。偶遇舊同學的交錯，那份惆悵更是動人。

如果那一天我推門進去，與她閑聊，等她下班與她喝一杯咖啡，問她還有沒有男朋友，如果答案是 No，那麼我的人生軌跡，從此也許很不一樣。

常見人批評陶傑三流，評者往往不及他。未必是「全球華人質素最高」的散文作家，但要擠身香港一流之列，其觸覺與修養，緊貼時事發展，實在當之無愧，可堪細讀。

──────

想睇更多文藝嘢，歡迎Follow德尼思化：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