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與戰爭｜漫談世界大戰對酒廠影響，日本威士忌也因二戰發現絕技？

起筆之時，坐在咖啡廳內。寫著會讓人醉的威士忌，卻呷著令人醒的咖啡，有矛盾嗎？沒有。有說「茶啡酒」不分家，古人亦將「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合稱為人生八雅，很多品味本來就是一環扣著一環，一如萬物之間相互影響。我站吧檯八年，在酒吧裡聽過從「酒」引申出來的故事如恆河沙數，從娛樂到政經，從藝術到工程，邊際無垠。既然總編給予自由，這個新的「威士忌專欄」會以不一樣的角度去漫遊威界。而今日想說的，是與你我彷似遠離卻在世上現正發生的大事——戰爭。

放心，這是個談酒的專欄，我並非想借此批判任何組織或個人；只是數周前，恰巧Milk & Honey的品牌大使到訪，讓我想到這個題目。Milk & Honey是一間位於以色列的蒸餾廠（教徒或者讀過《聖經》的人該知道，流奶與蜜的應許之地所屬何處），而近月以色列在發生甚麼，相信大家已從新聞看到。

到底戰事對酒廠的營運有否造成影響，我沒詳細去問這位朋友，至少暫時從官方發佈的消息看來，除了義賣籌款幫助受波及的居民外，我們尚未見到其他消息。不過這也讓我回想起，其實歷史上一戰二戰等世界大事，表面上與酒無關，卻實際上為這個行業帶來深遠影響，某些影響甚至一直延續至今天。

威士忌重鎮遺址

譬如1914年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各地所引申出來的禁酒倡議、法例和稅制改革，便有份做成威士忌業界的蕭條。據統計，大戰後的20至30年代，蘇格蘭威士忌飲用量大幅下跌了接近三份之一。同期，約40間蒸餾廠宣告關門，當時號稱「威士忌首都」，曾有著二十多個酒戶爭鳴的Campbeltown，就在十多年裡面因為需求下降而失去大量酒廠，到1934年後僅餘下Springbank及Glen Scotia兩員。同期在大西洋對岸美國的禁酒令亦是重要因由，即使日後英國經濟復甦，Campbeltown的熱鬧光景至今不復再。

但戰爭對酒廠的影響一定是負面嗎？也非一定。時間跳轉至十多年後，在地球的另一面，當時初嚐回報卻規模仍小的山崎，和尚未成功致令債台高築的余市，都是靠著二次世界大戰中的機遇而站穩陣腳並逐步壯大的。本來在戰前日本本地威士忌戶無法在酒的質素上與外來的蘇格蘭品牌如Johnnie Walker等競爭，但戰爭阻截了西洋烈酒的進口，反而予日威賺盡內銷市場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山崎和余市在這時成為了日軍的威士忌供稱商。根據各自的數據，大日本果汁（Nikka 前身）與壽屋山崎（Suntory前身）的銷售額和出貨量於那數年間確是翻倍式增長。同時慶幸山崎和余市兩間蒸溜所避過了戰火的摧殘，連酒桶庫存也絲毫無損。

逆境現新機

而二戰對日威的影響絕不止於此，讓日本威士忌引以為傲的水楢橡木（Mizunara），便是二戰帶來的間接產物。在太平洋戰爭末期，日本面對各種禁運和制裁，不難想像當時國內的資源有多貧乏；用作威士忌製作的各種原料包括橡木桶，自然也變得稀缺。既然進口渠道被斬斷，日本的業者便轉而在國內尋找替代品，結果頂上的正是Mizunara。這是一種當時被製桶工匠投訴難以駕馭，問題多多，容易滲漏的日本橡木，且價格高昂，理論上並不適合用作木桶用途，可是，這卻成為了一個美麗的意外驚喜。多年後Suntory發現，原來只要給予足夠長時間的熟成，水楢橡木能賦予箇中酒液獨有的檀香、線香、椰子甚至伽羅風味，好比日本寺廟裡的空氣氛圍。

這是一種難以在波本、雪莉或其他傳統橡木桶中尋找得到的幽香美味，結果形成了日威獨步天下的其中一項絕技，後來連某大蘇格蘭調和威士忌品牌和某艾雷島老廠都要發行水楢桶限定作，可惜坦白講是學藝未精的失望嘗試。無論如何，單是蘇格蘭反向日本學習這一點，足證水楢橡木的魅力。鏡頭回到同期的英國，威士忌界也因為戰爭而大受影響。在那個連糧食都難以獲得穩定供應的年頭，蒸餾廠要設法謀生，改變製程是無可避免的事；例如一些本身並沒使用泥煤的酒廠，就由於難以獲取其他燃料，結果也用起Peat來，最知名的例子是有人人皆識的Macallan。這是部份二戰時期蒸餾的麥卡倫帶著泥煤風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