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我生平第一次進了寺廟，因為這裏的廟裏竟然有無障礙通道。以前我經常笑稱佛不度輪椅人，因為寺廟裏都是各種台階，沒想到香港的菩薩還真不一樣。」輪椅使用者趙紅程（程子）首次訪港，在黃大仙祠無障礙設施前如是感歎。去年初她將乘坐輪椅遊覽香港的經歷製成影片《坐輪椅去香港：人性關懷是這座城市最大的魅力！》，獲逾27萬瀏覽量。
今年3月，程子將帶着話劇《請問最近的無障礙廁所在哪裏？》（Be Seen）再次來到香港，用輪椅探索「無限亮」藝術節的舞台，演繹劇本中殘障女孩在成長與生活中的高山低谷，亦袒露作為劇本原型的她自己的人生切面。
「我並不是從『無障礙』的主題出發。不是因為我想做『無障礙』的主題，然後找了程子；而是我想要做普通人的故事，我正好找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普通人個體，這個普通人正好是程子，程子又正好是一個輪椅使用者。」製作人沈璐珺分享，創作靈感源自她在網絡上看見了程子的短片，程子在採訪中分享着戀愛細節與約會故事，令她「大開眼界」，「我過去很少關注殘障群體，現在才發現，原來程子是一個這麼有意思的個體」。
話劇的故事開始於輪椅上的女孩即將開始一場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演講。準備講稿的過程中，她回溯自己的人生經歷，有常見的原生家庭與親密關係；亦有「特別」的輪椅使用經歷與作為殘疾人的感受。在劇中人物原型、亦是獨腳戲演員的程子眼中，「這是一個真實的坐輪椅女性的人生切面」。
「有時候工作累了還是會想，要是小時候我能看到這樣一個（坐輪椅的）芭比娃娃該有多開心，我甚至不需要擁有它，只需要看到它。」劇中一幕，幼年時的女孩十分喜歡芭比，成年後她為自己買下一個坐輪椅的芭比。程子說，這是編劇看見她家中坐輪椅的芭比後創作的劇情，「每次讀到我都會好想落淚——對！這就是我心裏的感受！」在程子看來，話劇通過舉重若輕的台詞，描述出真實的她在生活中無法表達的情感，「比如委屈」。
質疑「慘或勵志」敘事 信藝術或助掀共鳴
成為話劇演員之前，程子最為人所知的身分是「博主」。在內地影音平台bilibili上，她記錄下輪椅使用者的日常生活，亦分享自己的成長經歷與人生故事，在各網絡平台上擁有超過40萬粉絲。程子分享，在成為博主之前，被打上「殘疾」標籤的她，在公眾前的形象總是通過媒體、記者等第三方呈現，「不是非常慘，就是非常勵志，在兩種極端中拉扯」。然而，那些形容她「身殘志堅」的報道卻令她十分排斥，「我在其中非常不像人，沒有任何關於我自己的痕迹」。
「為什麼有時候，我需要表現得比其他人弱得多，才能讓人覺得我正常。而為什麼又有時候，我需要表現得比其他人強得多，才能讓人覺得我正常。到底，什麼才叫做正常呢？」話劇中，坐輪椅的女孩發出疑問。現實中，程子發現儘管社會中有不少關注殘障人士處境的文藝作品，但主創團隊中卻總是缺少殘障人士的身影。從事影片創作的她，亦面臨着一個悖論：「如果想要殘障人士的故事更受歡迎，就要迎合大眾的視角；但如果迎合，就會加深刻板印象。」
成為話劇演員後，程子發現，或許「藝術是個有效的方式」，能夠在拉近觀眾與演員的距離的同時，悄無聲息地引起共鳴。駕駛着「曲線流暢、配色時尚、轉向靈活，沒有人會不想要」的輪椅衝上舞台，程子希望講述一個「沒有帶着刻板印象、沒有任何凝視、一個真實的殘障人士的故事」，讓她的經歷與眾多與她有着相似處境的少數群體們的經歷一起，像話劇的英文名一樣，「be seen，被看到」。
趙紅程《請問最近的無障礙廁所在哪裏？》
時間：3月14、15日晚上7:45
3月16日下午3:00
地點：中環愛丁堡廣場5號香港大會堂劇院
票價：200元、280元
文：王梓萌
[開眼 藝述速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