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7月27日(六)下午三時正至五時正
地點:Sonata藝文空間
講者:孔銘隆(作者、詩人)、李顥謙(對談)、嚴瀚欽(對談)
對談開始,詩人孔銘隆先分享寫作歷程,他認為自己起步不算早,因為許多文友由中學開始寫作,可是他是由大二才接觸文學創作。當時教大學生必修「文學創作」,孔銘隆課上寫作時,王良和老師給予他很大的鼓勵和推動力,因著王良和老師在評語上寫「具天份」,此三字一直鼓勵孔銘隆創作至今。詩集中的〈海角潮音〉是他大二時的文學創作課作品,後來他擔任校內薪傳文社社長,他文社同窗的作品匯集成書,書名作《潮音有時》,以此為起點,如今出版詩集《海石敲響潮音》。
七年間寫作如潮
孔銘隆說自己寫剛滿七年,並於大學畢業不久便有了出書的動力。在與其他詩人、作家的交流中,孔銘隆遇到了嚴瀚欽、李顥謙,看見他們出版詩集,亦覺自己是時候把詩作結集出版。嚴瀚欽說自古文人相輕,提到他們在文學獎上認識彼此,雙方皆疑惑其獲獎的資格,透過交換作品及討論交流,最後卻變得惺惺相惜,即使他倆創作風格迥異。孔則提到了自己被歸類為「學院派」,他不願把創作者定型、分類,並且渴望擺脫這些標籤。
李顥謙談及孔被別人認為是「師承名家」,創作路上會否也與他人一般遇到挫折。孔認為文學創作是一個不斷篩選的過程,薪傳文社讓他找到了歸屬感,但同時也會感到孤獨,因為同期寫作的人會漸漸愈來愈少,他們有不同的原因不寫。長時間堅持下去後,他遇到了一些「假想敵」,這些人讓他感到不再孤單,陸續形成了一個文學圈子。李顥謙則說到寫詩時,必須用詩的形式來表達核心的想法,孔很同意,說文學人交流和思考讓他了解到自己往後的寫作道路和文學追求。觀其的寫作歷程,見「海潮」於孔銘隆創作生命中之重,寫作如潮,從不退卻地發出聲音。
以「搬運」、「皮球」寫身分輪轉
詩集《海石敲響潮音》的第一、二輯均以家庭為主題;第三輯寫對城市的觀察;第四輯以抽離的角度寫一些哲思;第五輯用另一種風格表達內心不認同的事物;第六輯則以教學作題材。有讀者疑惑為何詩集中家庭主題佔兩輯,孔銘隆解釋寫家庭的目的不是書寫親人而是發掘自己,他並不害怕坦露家庭背景,指出書寫這一題材是一個建構自己的過程,成長經歷與家庭關係兩者密不可分,故此「家庭倫理」變成詩集的母題。
李顥謙選擇了詩集裏的〈搬運〉來討論孔銘隆談到對寫作的探索,孔銘隆提到希尼〈發掘〉寫農民之子與如何成為詩人、家族、命運有關,想起自己與父親有著代隔幾輩的年齡差距,自己出生時父親已年屆六旬。孔父曾賣過種植於故鄉圓藺(燈芯草),父親的經歷成為他寫作的靈感之一。孔父曾搬運故鄉物品,孔銘隆認為自己身為教師,也是身處搬運文學的過程中。
嚴瀚欽提到〈發掘〉一詩將挖掘的動作寫身分轉變,由農民到執筆者;孔銘隆亦在〈搬運〉一詩中化用概念,以「搬運」道出家庭改變。李顥謙則談到「挖掘給」這詞常令人聯想起田野,孔在「搬運」中參照了希尼對家庭歷史的執著。他的寫作風格受到王良和的影響,用平實的文字向內部挖掘,帶有哲學辯證的味道。從孔的詩集中可以看到對傳承的焦慮,作為一位兼顧身份為人子、教師和寫作者的人,他總思考著如何處理他人的期望。
談及三人身份,三位詩人都認同自己是寫作人,孔銘隆雖自稱為「以教育維生的寫作人」,但他認為這兩種身份會不斷交織,教學也是他寫作的題材之一。李顥謙提到孔經常使用「僵化」這個詞語,孔解釋說學校裡有許多重複的事物,例如校園裡機械化的場景,像是重複點頭打招呼,這些形成了一種「僵化」。孔將對校園僵化的不滿轉化為詩意的意象,並在其中表現出反抗和克制,克制地寫出諷刺的色彩。其後,嚴瀚欽指出教師的背景會影響創作,他同樣在教學中感到許多無奈。
談起教師身分,便不得不提〈皮球〉一詩,以此為題材探討身份轉換的過程。嚴瀚欽在場分享早前曾刊登的明報專攔文章,當中詳細分析〈皮球〉意象,例如詩人曾是球場上的主角,但不幸地變成了配角;嚴瀚欽評論到孔銘隆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提到一位教師可能曾經歷叛逆。李顥謙提出了詩人利用形象化的意象來思考敘事者如同皮球般的狀態,表達出其被動、被拋來拋去、無法控制命運的感受。他以這種方式描繪了教學者對學生的觀察,彷彿兩者都處於無法自主控制的狀態。整首詩給人一種電影般的感覺,透過皮球投擲的聲音來傳達身份轉換所帶來的內在掙扎。
李顥謙進一步探討了孔銘隆筆下身為「教育者」的觀點,他看到了詩人對自己的反諷、自省。他提出一個問題——如何處理挫敗感?這個問題引導讀者深入思考教學與寫作之間的衝突,以及身份轉換所帶來的種種情緒和挑戰。孔銘隆說身為寫作人,會把這種身分帶進教學,期望提升學生的審美,也希望學生能寫。
詩觀討論——屬於孔銘隆的美學
孔銘隆對「美學」進行詩觀討論時,嚴瀚欽提到孔的寫作風格體現了香港本土傳統的審美觀。他認為孔在寫詩的路上起點很高,許多人因為文獎冠軍得主而認識孔銘隆,所以對談時關心孔如何看待自己的寫作。
孔解釋說,很多人認識他並且他曾經獲獎,他人少聞獲獎前的經歷,其實數年的寫作及學習才使他建立了這種獨特的寫作風格。的確,他受到王良和老師多年來的審美觀影響,實際上,「具天份」三字背後,王良和老師會用他的審美觀仔細地批評每句詩作。在2017年到2019年期間,他也接受了薪傳文社的訓練。孔認為有些人傾向用二元對立的方式區分意象詩和賦體詩,然而,他認為這兩者並不是那麼分明,只是他的作品中「賦體」成分更多,這種風格更貼近他自己的審美觀,他不希望自己作品是「虛」的,可見其自身的追求。
李顥謙最後言及意象詩和賦體詩並非絕對分離,各種詩觀可以並存,一位詩人也可以同時擁有不同的寫作風格。即使在座的三位討論者對詩觀有所不同,他們仍然各自進行寫作,他們成立了「暫時詩社」,冀望能夠復興詩藝。李顥謙重提詩集名「海石敲響潮音」,強調「海石」是紮實的,同時與也斯〈中午在鰂魚涌〉相呼應,有傳承的意味。
結束之際,孔銘隆拋出一個疑問:「為何詩在大眾眼中被看得最低呢?」,他指詩存在之必要,所有藝術的終點都是詩,不是泛指文類,而是意念。
故此,我們希望詩能「有人會朝它投擲,而它會發出回聲」——(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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