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院關閉多月,終於在四月重新開放。幸好有串流平台的出現,才讓在我們在抗疫時仍受電影滋養。說到串流平台的電影,不得不提及票房破兩億台幣,並入圍了十一項金馬獎的《月老》。電影改篇自台灣著名作家九把刀 2002 年出版的同名小說,一聽到九把刀,你或許馬上聯想到這是青春純愛電影。然而《月老》這次增添奇幻色彩,並帶有佛家輪迴宿命的概念,不少觀眾觀看後紛紛在討論區留言指這是年度必看的「爆哭」電影。
故事講述男主角阿倫從小喜歡女主角小咪,多年來不停向她表白。當兩人確定關係擁抱幸福之際,阿倫卻被雷電擊中離世。他來到陰間後忘記在生的回憶,並與 Pinky 組成月老搭檔,為人牽起紅線以累積足夠陰德,投胎成人。女主角小咪在阿倫離世後得到陰陽眼,一人一鬼相遇後再續前緣。但因違犯陰間規例而被解除神職,無法返回人間。
電影的第二支線是由陰間走回人間的厲鬼—鬼頭成。他前世為山賊,被同伴出賣而死,即使當了五百年牛頭,仍無法放下悲痛記憶。鬼頭成帶著深重怨念到人間報仇,而他最後要殺的就是在前世親手殺害他的小咪。電影中,鬼頭成找小咪尋仇,途中與牛頭馬面搏鬥時大呼:「彼岸就在那裡,但就是看得到,去不到。人間、陰間都找不到平靜。輪迴就是不斷受苦。」
很多人說,生活與輪迴無疑,每天工作﹑睡覺,賺來的錢用來交租,明天起床工作賺錢,出糧後又用來交租。我們猶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筆下《薛西弗斯的神話》中的薛西弗斯一樣,被神懲罰的他須一輩子推大石上山,石頭推到山頂後便滾落,他又需推上山。承受著無止境的徒勞,這當然是場悲劇。然而卡繆認為,雖逃不出生活的既定路線,但只要薛西弗斯看穿了命運的荒謬,他其實是幸福的。
尚記得在哲學課聽到這個故事時,我心裡不禁暗嘲這種心態太自欺欺人,肉身被困,心靈有可能自由快活嗎?人的思想總是偏向負面,我們預設了薛西弗斯懷著怨恨與痛苦來推石,他只會感受到強烈的不幸與被眾神拋棄的孤獨。卡繆卻指,若薛西弗斯透過走下山的過程,他洞悉折磨是為了摧殘心志而存在,他反抗絕望的想法,便能輕蔑著眾神為他安排下的命運,真正地克服了命運。如是者,我們披星戴月地工作,每天過著讓人產生焦慮不安的磨練。但只要我們放下受苦即痛苦的想法,清醒地而對荒謬,並得以奪回命運的主導權,活出自我價值。這確實是很難做到,卻又必須做到,才能讓自己積極生活的事。
德國哲學家尼采說:
「生活就是吃苦,生存就是尋覓苦難中的意義。」(To live is to suffer; to survive is to find some meaning in the suffering)
生活必然苦澀,而苦是由愛與恨拼湊而成,像鬼頭成對前世伙伴的怨念,也如阿倫對小咪偏執的愛;電影的口號為「有些事,一萬年也不會變」,這句話出自童年阿倫的口中。他一直相信永恆的愛情,但阿倫為了救回被鬼頭成打至瀕死的小咪,他把自己的靈魂化成紅線,讓小咪的緣份與另一個男人連結,生命才得以回復。阿倫的犧牲固然沉痛,但他在過程中掌控了自己的命運,透過成全來反抗不幸,放手其實是愛的承傳。
世上沒有不完結的事,生命如是,緣份亦然。就如電影所說的「我們可能來不及也學不會說再見,所以就期待下次再相遇」,在這個身邊必然有親友移民的世代,即使來得及再見,落寞不捨的情緒還是不時翻騰。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只要抱著堅韌的心感受著每個瞬間,以反抗著憂傷的靈魂迎接著挑戰,才能安然地棲身在變幻萬千的世界,期待著相遇的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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