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淑芳（嫚嬣）
圖片 : shutterstock
「來，雙手舉高，嘴角上揚，大聲笑出來，要露出八顆牙喔 ！」在公園裡帶愛笑瑜伽團練，總常常看到有些長輩不好意思張口大笑，除了有損美觀的害羞外，最棘手的就是缺牙與口臭問題，尤其長期有抽菸、喝酒習慣的男性，口腔問題大多會讓他們失去自信。
「笑掉大牙」的「開心爸爸」
有些長輩甚至即使在 Covid-19 疫情結束後，仍堅持戴著口罩，表面上是害怕染疫或被傳染流感，但其實很多是想 遮掩牙口不全的面貌。協會在三重經營的第一個據點開幕前，我們曾對外發布了一次新聞稿，宣傳照片就是一張我與「開心爸爸」開懷大笑的畫面。他雖滿頭白髮，但笑容自在大方，剛好被鏡頭捕捉到張嘴大笑時，上排牙齒缺了兩顆。他幽默地說：「這叫笑掉大牙，拿來給協會當宣傳照很適合，因為我們是愛笑瑜伽。」
當時他已看過牙醫師，正準備植牙，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他打趣說：「到時候我的嘴裡可是有一台賓士呢 ！」後來歷經長達一年半的植牙療程後，終於補齊那兩顆門牙。開心爸爸：「醫師評估我的牙床還可以，才能植牙，不然做活動式假牙就更痛苦了，不但吃東西遠不如真牙自然舒適，每天晚上還得取出整排牙齒仔細清潔，如果沒戴假牙出門也不美觀。」
看來開心爸爸非常有觀念，願意持續治療牙齒且重視儀容。
口腔健康是看守老年健康的第一關
口腔健康與全身健康息息相關，世界牙醫聯盟（World Dental Federation, FDI） 將每年的3月20日訂定為「世界口腔健康日」（World Oral Health Day），藉此疾呼全球應盡早正視口腔健康問題，並建立起良好的口腔衛生管理、護理習慣，進而提高口腔健康識能，降低直接與間接引發其他疾病的風險。
但根據衛福部國民健康署委託社團法人中華民國家庭牙醫學會於2019-2020所進行的調查顯 示，我國 6歲學童的蛀牙比率已經高達 88.3 ％；高雄醫學大學也曾針對高齡人口 的牙齒狀態做過調查，發現80歲以上的老人幾乎無牙；更驚人的是，國民健康署發現，年滿18歲的國人罹患輕重程度不一的牙周病比例（含牙齦炎、牙周炎）竟高達 99.1%，高居全亞洲區之冠。
我自己長期觀察，銀髮族最主要的口腔疾病，不 外乎也是蛀牙及牙周病。如果牙齒問題沒有及早處理，會造成口臭、缺牙、牙床萎縮等，日後更會影響咀嚼進食及美觀。許多牙醫師都曾呼籲：牙齒是人類健康的第二張臉。
只因它涉及的不僅僅是 單純的美觀，更重要的是，它直接關聯到人體的健康和生活品質。時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王道還助理研究員曾指出：科學家建立了一個資料庫，凡是人口腔內找得到的細菌，都登錄在其中，現在已超過二萬五千種，而一個人的口腔內大約有一萬種以上不同的細菌，「病從口入」這句話除了指病菌從口入侵，也可用來敘述牙齒不健康對於人體造成的風險與危害。
以長壽著稱的日本，相當重視國人的口齒健康，尤其是年長者，厚生勞動省曾早在1989年發起「8020 護齒運動」，就是希望日本國民，即便80歲的高齡也依然能擁有20顆自然牙齒。
而台灣衛福部口腔健康司在2024年公告2021-2023年度「我國成人及老年人口腔健康調查計畫全程成果報告調查」，80歲的受檢者口中剩餘的自然牙平均為12.88 顆；65 -74 歲的長者為 21.27±8.49 顆， 75歲以上長者的自然牙齒數為 15.84±10.40 顆，相較於「8020護齒運動」早於1989年訂定的目標，仍有相當程度的成長空間。
中華民國家庭牙醫學會副理事長黃耀慧醫師曾於2022年的世界口腔健康日強調，口腔健康與全身健康息息相關，像是有嚴重牙周病的糖尿病患者的心腎死亡風險高出三倍；重度齲齒患者罹患冠狀動脈心臟病較普通人高 1.13倍；牙 周疾病者罹患失智症較普通人高出 1.17 倍、失智症者罹患牙周疾病則高於一般人1.69倍，這些疾病也都好發於65歲以上的高齡長者，顯見口腔健康絕對是守護銀 髮族健康不可遺漏的重要環節。
因為對於口齒健康相當重視，我曾力邀長年在各地宣導口腔衛生的健康促進 管理師游惠珍多次來到據點，教導長輩正確的口腔清潔觀念。除了持續強調自體牙齒健康對人體的重要，她更特別對長輩們呼籲：不管還剩下幾顆牙，甚至只剩下牙齦，都要儘量咀嚼，因為多咀嚼能有效延緩腦部、咀嚼肌、顏面神經的退化，也能 維持對食物的興趣。
我非常希望我們據點的長輩們，即使年事越來越高，都還是能用自己的牙齒品嚐食物的美味，並且維持營養均衡，顧好自己的身體。
對於我們自己而言，隨年紀增長，易因牙齦萎縮導致牙縫變大，進食容易卡牙，最好三餐飯後都能刷牙，或至少以清水漱口，且每天至少在睡前使用一次牙線徹底清潔牙縫。另外，多加善用全民健保的給付，每半年到牙科報到一次，做定期檢查和洗牙，把附著在牙齒上的牙結石都刮除，預防牙周病。如果已經出現牙齒搖晃或掉牙，更應到牙科做根本治療，如做假牙或植牙，飲食上避免太硬太黏的食物，以免使原本就脆弱的牙齒無法承重而斷裂或掉落。
小心牙齒問題吃掉你的存款，也吃掉你的健康
有些長輩面對缺牙問題，總是能拖延就拖延，不積極治療，主要是因為費用高，即使政府早已有針對 65 歲以上老人祭出免費裝假牙的福利，但還是得耗費不少往返診所的時間，有些人則是對牙齒診療始終充滿恐懼感，拒絕至牙醫診所求診。每個人掉牙的時機點都不同，根據衛福部的長期追蹤，超過60 歲的成年人，由於生理機能退化與器官衰老，一旦肌肉開始萎縮，就容易導致牙齒掉落。
另外，台安醫院婦產科周輝政醫師、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婦產部楊東川主治醫師曾共同撰文提到，一般人在35歲後骨質流失的速率會漸漸大於骨質生成速度，尤其是婦女停經後，更以每年 2–3%的速度快速流失，若已被診斷出有骨質疏鬆症，最好在醫師建議下補充鈣片，千萬不要有年紀大了要補鈣質來不及的想法，因為不多加補充會越來越不足喔！呼籲大家，做好口腔保健，養「牙」也能存健康。
我的阿娘就有讓人很頭疼的口腔問題。幾年前的某天，我們意外發現，她去看的牙醫診所，竟是沒有招牌、也沒有牙醫師執照的齒模師傅住家。師傅沒幫她 做任何相關檢查，就把她的所有壞牙一次拔除，也沒有先進行牙周病治療，便直 接裝上固定式假牙。
為什麼她會選擇如同密醫的非法診所？阿娘說是朋友介紹的，以前她曾在這裡做過一兩顆假牙，感覺很好，沒什麼問題，所以這次花四萬元把整口牙齒都一 起做好。儘管沒有發生細菌感染，但後來牙齦時常發炎，於是我們帶她到合法的 牙醫診所，並搭配經處方開立的消炎止痛藥與抗生素，進行正確的治療。但她牙 齒的咀嚼功能仍越來越差，醫生建議要進一步到大醫院去做牙周病治療，完成之 後才能評估是否需重製假牙。
在阿娘治療牙周病的過程中，拆掉齒模師傅做的假牙後，發現她只剩下十三顆搖搖欲墜的真牙，但上下排能對上、咬合的只有兩顆，根本不能正常咀嚼，使 她已經吃了半年的流質食物。而且她只要餓了就打果汁，吃粥、麵線，泡麥片、牛奶，一天進食非常多次，但需要咬的肉類與蔬菜吃得越來越少，營養嚴重失 衡，但體重卻開始直線上升，人看起來胖了，體力卻變差了，走路稍微快一點就 氣喘吁吁，使得原本菜園的農務也越做越少。
終於她完成牙周病治療，在評估植牙時，發現阿娘的骨質疏鬆比想像中嚴重很多，根本無法植牙，但她又不肯戴活動式假牙；因為她曾經跟其他長輩一起用餐，看到他們的活動假牙不但不好咀嚼，還在餐桌邊直接隨意戴上取下，她感覺非常不衛生也不美觀。
最後母親選擇了「all on 4」，也就是全口假牙重建。雖然單筆費用偏高，但是相對一般植牙耗費時間減少許多，可以說是新型態的全口固定式假牙，但是得進行全身麻醉手術，術後也需要長達半年的齒槽骨養護過程，讓口腔肌肉復健與適應，對長輩的體力與生活來說都是大工程，一日三餐都需要慢 慢調整才能把身體調養回來。
最後要提醒大家，雖然各縣市政府幾乎針對長輩都有假牙補助，但目前大多數是針對中低收入戶，甚至要年滿80歲才補助；只有少數縣市補助65歲以上長 者，也不排富；並且每個縣市的補助金額、項目、流程都不一樣。民眾也要先墊 款再去申請補助；部分地方政府則必須先申請假牙補助，才能開始製作假牙，甚至分為不同材質僅補助三到六顆假牙；或者同一顆牙五年內不得重複申請，非中 低收入戶一般補助金額僅為一到兩萬元左右。單顆牙材一般市場行情，依不同 質一顆約為七千元至二萬五千元左右，但通常單顆缺牙也可能會需要牙橋或者植牙。
植牙單顆就要六至八萬元，若採用單側局部假牙則兩萬元起跳，全口活動假牙的費用在三萬到十萬元之間，全口植體固定式假牙從四十萬到一百五十萬元不等。所以，牙齒的保健一定要越早做越好，因為缺越多越貴，而且曠日廢時，需要長期調整；再來就是保險幾乎都不理賠，除非是特別針對牙齒的專屬保單。
因為牙口不好而使飲食受限，攝取營養也會越來越不均衡，甚至影響到腸胃道健康，導致肌少症等問題也非常普遍。我們經常在社區照顧關懷據點，幫長輩 做體適能檢測，發現長輩如果忽然體重減輕或是有嚴重的肌少症，志工第一時間都先詢問：「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通常都會得到牙齒不好的結論。看到長輩因為牙口不好而導致營養不均衡、肌少症、吸收不良、外貌與社交困擾等問題，我覺得必須提醒大家，牙齒健康絕對是退休規劃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不然牙齒問題真的會默默地將存款吃掉，還讓健康從口中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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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熟齡生活齊步走：大笑迎接人生下半場》，商周出版，王淑芳（嫚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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