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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街知巷聞:「水流柴」落地生根 聽長洲人訴說島事

明報

更新於 15小時前 • 發布於 11小時前
牛哥自11歲便到父親的船排廠學師,見證長洲修船業的興衰。(張才生攝)
牛哥自11歲便到父親的船排廠學師,見證長洲修船業的興衰。(張才生攝)
陳師傅為長洲首家製作「螢光花牌」的「友聯廣告」第二代接班人,惟無意將手藝傳給下一代。(張才生攝)
陳師傅為長洲首家製作「螢光花牌」的「友聯廣告」第二代接班人,惟無意將手藝傳給下一代。(張才生攝)
長洲不乏外國人居住,唱作人Nick Florent自1989年在此定居,曾創作有關長洲與香港的歌曲。(張才生攝)
長洲不乏外國人居住,唱作人Nick Florent自1989年在此定居,曾創作有關長洲與香港的歌曲。(張才生攝)
你有否留意過長洲街上顯眼的告示?長洲人口中的「螢光花牌」用途廣泛,如祝賀新店開張、招聘、公告社團活動等。(張才生攝)
你有否留意過長洲街上顯眼的告示?長洲人口中的「螢光花牌」用途廣泛,如祝賀新店開張、招聘、公告社團活動等。(張才生攝)
新書《聽說長洲》封面採用仿漁網設計,呼應長洲傳統漁業,並附送「水流柴」書籤。(朱令筠攝)
新書《聽說長洲》封面採用仿漁網設計,呼應長洲傳統漁業,並附送「水流柴」書籤。(朱令筠攝)

【明報專訊】城市住得久了,假日到離島走走,感受一下小島風情。長洲可謂香港人最熟悉的島嶼,疫情期間無法外遊,有人戲言在長洲的人比旺角還多。不過除了耳熟能詳的景點與手信,長洲還有些什麼?新書《聽說長洲》輯錄25位長洲人的故事,從他們的個人經歷,可窺探長洲的生活方式與歷史文化。在城市長大的你或會發現,這些故事不全然陌生。長洲與香港歷史時而錯開,時而交纏,使這小島恍如香港的縮影。

從落後變現代

《號外》雜誌創辦人丘世文的父親丘東明曾著《一九二零年代長洲生活記趣》,記錄自己兒時住長洲的經歷。有別於今天的旅遊勝地,丘老先生筆下的長洲落後、腥臭、陌生,他在此度過不怎麼快樂的童年,惟愛去北帝廟和東灣沙灘。根據丘的自述,他少年時重返長洲,曾跟隨做魚販的親戚出海捕魚。

一百年過去,長洲縱使不如市區現代化,但亦難言落後。移居長洲7、8年的余知樂說,島上可解決所有生活所需,7仔和OK便利店各兩間,連買家俬也不用「出香港」。對外旅遊業興旺,糯米糍、大魚蛋引來長長的人龍,供打卡的精美咖啡店林立,即便本地長洲人不太會光顧。北帝廟前的海填了,漁業式微了,但島上仍然保留不少傳統的工業。

《聽說長洲》以人訪為主,由25位不同年代、行業的長洲人訴說島事,章節之間則插入歷史趣聞、傳統節慶及漁民食譜等,拼湊不同面向的長洲。作者之一余知樂說,寫書時沒有刻意扣連歷史,因為受訪者的經歷也是受大環境推進。以下介紹書中其中三個長洲人的故事。

【修船匠牛哥】

見證補船業興衰 嘆手藝沒人承繼

兩位作者很喜歡修船匠牛哥的故事,從他的一生可見證修船工業的興衰。香港漁業在七十年代發展蓬勃,補船行業隨之興起。牛哥憶述,單單長洲曾經就有多達8、9間船廠,數十位師傅齊齊開工。余知樂聽牛哥說,「但係執吓又一間,執吓又一間」。八十年代末船家大多改往澳門修船,及後再被內地取代,長洲修船匠逐漸稀少。不過一如其他本地工業,疫情不能北上,僅存的本地船排廠反成漁民的救星。

余知樂記得牛哥言談間的惋惜,「好像過了他這一代就沒有了」。他從父親繼承衣鉢,自問補船手藝不難學,只可惜沒人願承繼。兩位作者很想記錄修船業這「瀕臨絕種」的工業,余知樂做訪問有一番體會:「餐廳不論怎變遷,飲食業也不會消失;但修船業使我們意識到,沒了這工匠,手藝便失傳。」書中記述這位修船大半輩子的工匠捨不得退休,不過事隔數年,余知樂透露牛哥現已榮休。

【「友聯廣告」二代傳人陳愛民】

服務長洲人「最緊要平、靚、正」

從長洲碼頭下船,你有否發現這裏街道比市區多了些什麼?街招在香港到處可見,不同品牌以此宣傳業務;不過長洲「賣廣告」方式別具一格,可聘請師傅手寫「螢光花牌」,外形似是製作精美的街招。它們用途廣泛,除了展示招聘廣告、社團活動,亦會用以祝賀新店開張,由碼頭旁至內街都會見到。余知樂舉例,甚至有告示寫着朋友的祝福——「早日出pool」。身為外來者的她覺得很有趣,「但是這早已是長洲的風景之一」。

「友聯廣告」是其中一間製作商,第二代接班人陳愛民師傅說,製作最緊要平、靚、正,迎合長洲人需要。長洲有很多社團,每年幾個活動,收得貴的話人們負擔不起。因此一張開張花牌不過80元,多字一點的通告也只需二三百。有別於造船業需求大不如前,這一行業在長洲似乎仍有其市場,不過陳師傅沒打算傳給下一代,直言工作既辛苦又掙不了錢。

【唱作人Nick Florent】

定居逾30年 曾為長洲寫歌

長洲不只有華人居住,島上也有些老街坊是外國人,例如唱作人Nick Florent。早於30年前,離島已是外國人熱門的定居地點,Nick也是在1989年搬到長洲。他坦言與島上華人社群少有交集,但提到1991年落成的長洲體育館,曾經他與一位漁民子弟學校(後改名為長洲漁會公學,現已停辦)的老師在此打羽毛球。身為唱作人,他曾經創作有關長洲和香港的歌,而其唱片Another Day on the Ferry,封套畫上一艘靠岸中的新渡輪,正是長洲的獨有風景。

順帶一提,《聽說長洲》所有內容均是中英對照。此設計雖使頁數倍增,但余知樂後來發現好處。她把新書拿給受訪的興記士多老闆,剛好遇上幾個住長洲的外國人,他們樂見一本關於長洲的書有英文翻譯。余知樂說:「既然我們的群體有不同語言的人,可否透過這本書再連結多一些?那他對自己社區的認識又多一些。」

受訪街坊隨緣而至

遺憾缺手打魚蛋故事

作者余知樂和何光打從一開始,已經決定不想寫一本旅遊書,而是記錄長洲人的故事。最初二人想過涵蓋長洲的自然生態,不過始終欠缺那方面的專業,所以決定以自己興趣和專長——人物專訪出發,「街坊講的故事我們最想留住」。但余知樂抗拒「講人情味」,覺得有些陳腔濫調,反而希望這本書是以每個長洲人的故事堆砌,「不會人人都講自己很愛長洲」。讀者仍會從中感受到受訪者對此地的投入,例如很多第二三代的長洲人曾經「出香港」打拼,最終決定回來繼承家業或創業。

書中長洲人的故事各有不同,余知樂形容有些是因緣際會得知。有次她在長洲花舍訪問,碰巧豬肉檔「又合號」的前老闆蕭先生前來「吹水」,「我就見到嘩這個人極度有趣」。蕭生分享其父二戰後投得肉檔,每天凌晨會宰豬以便早上賣出,噪音會影響鄰居。余知樂這樣理解:「但當時就是這樣,大家互相忍讓,大家都是混啖飯食。」

受訪街坊有些是隨緣而至,更多是作者本身認識,或誠邀參與。余知樂不其然提到一些遺憾,譬如她很想知道手打魚蛋的故事,「長洲出名大魚蛋,但它不是來自長洲,我好想講返真正長洲製的魚蛋」;還想訪問島上為數不少的南亞裔居民,惟他們比較低調不願受訪。「我覺得未反映到人口分佈,如沒有少數族裔的故事是有一些缺失。」記者亦好奇,到底上一代的南亞裔街坊是如何漂洋過海,選擇長洲定居?余知樂也沒有答案,只能推測或關乎島上教會。

長洲歷史 與香港環環相扣

長洲距離香港島西南約10公里,說長不長,但人們始終要靠船隻往來。久而久之,這裏孕育出獨特的傳統文化。《聽說長洲》卻不止突出地區特色,讀者可從中發現長洲與香港歷史的連繫。上世紀二戰摧殘了香港,長洲同樣未能倖免。戰後百業蕭條,輕工業慢慢起飛,當城市人人穿着膠花,長洲人則在織漁網。

余知樂說不止一個街坊提起,2003年沙士爆發,長洲沒有錄得任何案例,「他們為此很自豪」。但與此同時,長洲也有遭受影響,「正正因為沙士導致經濟很差,很多人入來燒炭,那時候整個島死氣沉沉,令人聞風喪膽」。有街坊認為,大魚蛋在差不多時間「出世」,用以吸引遊客。政府後來大力發展旅遊業,太平清醮被打造成旅遊盛事,帶動很多人入長洲。漁業與輕工業相繼式微,旅遊業、服務業成為經濟支柱。「整個島的變遷與香港也是同步」,當然這裏沒高樓大廈,生活模式很不同,但「香港與長洲的歷史是環環相扣」。

余知樂最初受租金吸引搬入長洲,後來漸漸喜歡這裏舒適的生活環境,街坊既友善又尊重個人空間。不過面對貴租這隻「洪水猛獸」,長洲不完全是獨善其身。島齡廿幾年的藝術家杜煥在書中訪問感慨,長洲的租金隨人流增加而上升,人與人的關係也隨生活忙碌而變疏。不過「人無咁壞」的長洲,仍是他心中宜居的好地方。他初搬來時,發現長洲有不少潮洲同鄉,島上的傳統文化與故鄉接近,「可惜鄉下很多東西在文化大革命時被破壞,但在長洲仍保留到」。

《聽說長洲》隨書附上柴狀書籤,原來有其典故。長洲有句俗語,說人人都是「水流柴」,意指大家都是從五湖四海來到此地,像漂到沙灘上的木頭。回顧歷史,長洲早期人口大多是來自內地不同城市的漁民,過客陸續在此落地生根,看着長洲演變成以漁鹽業為主的重要墟市。如今島上一些傳統工業、手藝猶在,但正面臨後繼無人、本土特色式微的困局。發展歷程如此熟悉,恍似在說香港的故事。

文˙ 朱令筠

{ 圖 } 朱令筠、受訪者提供

{ 美術 } 朱勁培

{ 編輯 } 梁曉菲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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