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毫無心理準備下，我和來墨爾本旅遊的友人到了我很喜歡的海得當代藝術博物館（Heide Museum of Modern Art）遊覽，剛到達時才想起應該換了春季的新展吧？
Heide的展覽經常讓我很驚喜，但今次的展覽，簡直讓我眼界大開，一邊看一邊讚歎策展人的膽識和功架。誰會想到，用頭髮做主題，收集世界各地不同年代和頭髮有關的藝術作品做一個展覽？
甫進展館即被各式各樣長度顏色不一的頭髮佔據視覺。友人說「很creepy但好有趣」，我再認同不過。因為很快，不僅視覺，其他感官甚至毛孔都受到刺激。一方面看到頭髮、頭屑有點惡心，瞳孔都嚇得擴張；一方面又很想了解每一個作品的意思，因此慢慢閱讀解讀，格外專注看展品。
在門口附近第一個吸睛的作品是Tarryn Gill的Guardian（2014）。從圖中你可以看到，它是一個被頭髮包裹的完整的頭，珠寶做的眼睛和張大的嘴巴從亂髮中撐出來。走近一點，你更會聽到聲音從口中傳出。Tarryn Gill曾在倫敦的佛洛伊德博物館駐館一陣子，那段日子，Gill經常看到佛洛伊德的私人珍藏——來自世界各地的古董和塑像。這些藏品引發Gill不少藝術創作的靈感。Guardian就在這些背景下誕生了，充滿神話的暗喻和對pop culture的玩味。
John Meade的作品同樣地都是用人類真髮做的，展出的作品分別是Self portrait as Mary Magdalene和Siamese。1970年，當Meade還年輕時，他曾在墨爾本一間百貨公司做櫥窗設計師，留着一把長髮的他卻被主管要求他剪短，因為要保持男性的性別氣質才符合當時公司的衣著要求。Meade為了對抗這種定型，他每天上班就到賣假髮的部門拿一個短髮的假髮戴上，下班離開前就會放下長髮，自豪地揚長而去，做回自己。這種經歷讓他創作這些玩偶，在一頭長髮中彷彿看不到臉，卻又有手有腳，髮下的自己就是最真實的自己。
在髮堆中走動，老實說氣氛還真有點詭異，其中一個小房子內放着不同的梳子，上面還有些頭屑和數條髮絲，還有另一個影像紀錄拍下不同性別、年紀的人梳頭的聲音和畫面。「我看到『起雞皮』呀！」朋友笑說，這時忽然就被Charlie Sofo的作品吸引，他在圖書館借的書中找到不少髮絲，決定收集起來貼上卡紙，正式裱起來。「實在是太有趣，太聰明了！」我不敢跟友人說。本來一直都在說展覽令人毛骨悚然的我們，也頓時被藝術家的幽默逗了一下。
臨離開展館前，我發現自己看展覽的態度開始改變了，這麼有趣的展覽，看到的不止是展品和藝術家的才華，還有策展人的眼光和創意。從如何找一個主題、收集展品到鋪排展出，這種藝術正是博物館的另一種展示。下次有機會再寫寫Heide，雖然它不在墨爾本的市中心，卻是很值得到訪的展館，如果你喜歡當代藝術，就更不可以錯過。
文：小柔
（80後，生於香港，移居墨爾本8年。認為藝術就是生活最美好的事情）
[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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