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說到濟州，除了花田、藍天海岸的畫面，你還想起什麼？最近在Netflix重看韓劇《我們的藍調時光》正正取景濟州。《我》在港關注度值得更高，相比一般愛情劇、穿越劇，它聚焦島上街坊人物，濟州被化為無害無污染的象徵。韓劇一看無妨，剛巧早前認識到當地的藝術創作，須知邊陲島嶼的命運從來不易，歲月靜好之外，濟州有更多故事。
韓國近年積極在影視劇目推廣當地不同地區的旅遊，不少套路是主角在首爾遇挫，退隱及回歸鄉鎮。《我》勝出之處在於編劇功力，細膩描繪人與人的衝突與修和，劇組亦嘗試展現勞動階層的尊嚴和智慧。整體來說，這種敘述反映一種思想——大城市作為商品化和異化的滾輪，而鄉鎮生活則較容許其他可能。在影視劇目的表達下，「地方」混合成一種非常唯美的印象。然而現實中，濟州其實一直處於和平和暴力的夾縫之中。
濟州曾被日軍殖民，戰後光復仍未能安寧。韓戰期間，濟州左翼思潮興起，韓國及美國政府標籤該島為冷戰中的敵人。1948年，就在大韓民國誕生不久，政府宣布濟州島戒嚴，並持續「焦土式」鎮壓，逾2.5萬人被屠殺（稱為「濟州四三事件」）。事件2000年才獲官方調查，展開轉型正義。可是「正義」拐了一個很大的彎，它有否真的到達？至2011年政府不理島民反對，強硬地在濟州建軍事基地，污染海陸環境，打擊島民對和平的願望。居民及社運人士更曾每天靜坐請願，維持多個月無果。近年朝韓關係不斷升溫，去年美軍船隻停靠濟州基地，更顯小島身不由己。一個島嶼折射出複雜的世界政治，和更抽象、更廣的共同命題。
藝術家Black Jaguar在濟州創作一系列作品，在其網站可收看全片。韓國法例規定不能拍攝軍事設施，在影片Ghost sunset，她在海軍基地前赤裸上身跳舞，並游擊拍攝，突顯被「禁止」、剝削的女體和自然環境。作品重頭戲是拍下被阻撓的過程，一名軍人手足無措並致電上級，詢問「應該如何跟他們（藝術家）說不行」，流露馴服人性的制度和說詞，過程荒謬，但又帶幽默。
另一部作品Ghost sunrise，藝術家數月後重返濟州，拍下與另一名抗議者重遊基地，見設施不斷擴建，破壞環境。一段路程記錄二人互相支持的暖心對話，跟前作風格分別很大，餘韻令人印象深刻。濟州的抗爭往往被視為「失敗」，但仍有人繼續發聲。影片尾段她們看到海上的日出，只覺震撼，彷彿在鼓勵他們堅持的事情。而你會感到，這陽光比韓劇中的踏實太多。大概，藝術正正想帶人更能活在真相，靠近自己相信的事情。若歲月不平靜，唯有捉緊內心的好，步步前行。
作者簡介：藝文賞析及評論工作者、Shychat Art發起人、策展人。IG@siutungcreates
文：小東
設計：賴雋旼
編輯：鄒靈璞
電郵：friday@mingp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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