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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文為單一事件快訊報導，非深度文章

7月27日，在印度舉行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世界遺產委員會大會上，日本新潟縣的「佐渡金山」獲成員一致同意，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值得注意的是，同意的國家也包括了南韓政府。

作為日本第21項世界文化遺產，佐渡金山自列入推薦名單以來，一直受到南韓政府的反對，其癥結點在於：這裡是朝鮮半島勞工被強制勞動的地方。

日本人心中的金銀島

佐渡金山的開採紀錄最早可追溯到12世紀，直至江戶時代（1603-1868）佐渡金山邁入全盛期。根據佐渡金山歷史資料統計，從江戶時期到1989年正式關閉，佐渡金山開採的黃金達到78噸、銀2,330噸。這不僅促進了一系列開採和金幣鑄造等技術的發展，更成為支撐日本財庫的重要泉源，堪稱真正的金銀島。

然而，金光閃閃的財富背後，往往隱藏著深不可見的黑暗。江戶時代，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或是罪犯，會被送至此處進行長時間勞動，成為負責將礦井湧出的地下水收集至外部的排水人員（日：水替人足）。由於工作內容與居住環境十分惡劣，因此佐渡金山流傳一句話：

「佐渡的金山是人間地獄，每一層階梯都像是一把利劍。」

朝鮮人心中的強制勞動地

勞苦的不只是日本人。第二次大戰期間，為了解決勞動力短缺問題，日本政府自1939年開放企業從殖民地朝鮮半島「募集」朝鮮人至日本工作。然而，這些被稱為「徵用工」的朝鮮人來到日本，多半遇到的是職場環境不佳、職場霸凌、不支付薪水等違反當事人個人意願的強制勞動環境。

根據南韓政府2004年的調查結果，認為當時約有14萬8,000名朝鮮人成為徵用工，而二戰期間來到佐渡金山的朝鮮人則超過1,500多名。

2021年，日本文化廳審議會宣布將佐渡金山選定為推薦候選地，此舉引來南韓政府的不滿，抗議「不該將強制勞動的地方選為世界遺產」。與此同時，日本政府內部也同樣引起激烈的爭論、各持己見：保守派認為「南韓主張不合理，佐渡金山並沒有強制勞動朝鮮人」；另一派則主張「面對日本與南韓的歷史問題，應持謹慎態度。」

圖為日本殖民統治期間，被帶到日本境內填補勞動力缺口的韓國工人檔案照。 Newscom / 達志影像

佐渡金山「有」強迫勞動

根據《佐渡礦山與朝鮮人勞動》（佐渡鉱山と朝鮮人労働）一書中，作者竹內康人發現了當時使用的「菸草分配帳本」。該帳本詳細列出了從朝鮮半島來到佐渡金山的1500名朝鮮人，其中600人有詳細記載其姓名、出生年月日與調動狀況。此外，約100名朝鮮人的欄位註有「序號」，竹內康人認為這代表該行政區域已預先分配好動員人數，之後強行徵招這些人送往日本工廠。

此外，竹內康人還發現了一本佐渡金山勞動科的手記，上頭提及朝鮮人遭到拳打腳踢，以及面對繁重的工作與伙食的不滿。原訂一年的徵用工招募卻不斷被延長，讓他們幾乎絕望。

佐渡金山「沒有」強迫勞動

然而，日本歷史學家勝岡寬次和長谷亮介則持不同觀點，他們主張：「現有的一手史料，明確否定佐渡金山有強迫勞動的事實」。例如，某村莊原定「募集」20名朝鮮人，卻有40人自願報名，顯示朝鮮人是自願前往佐渡的；且佐渡金山的工作現場，朝鮮工人的工資、享受的福利與娛樂，也都與日本工人相同；在《半島勞工管理》（半島労務管理ニ付テ）手記，也明確記載不願續約的朝鮮工人，可以獲得獎金並返家。他們認為，當年徵用工或遺族的證詞中，沒有證據顯示他們是被強制帶走或強迫勞動的。

2022年，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也公開表示：

「為了避免爭論，而不申請世遺登錄是錯誤的，日本不可迴避這場歷史戰。為了守護日本的驕傲與榮譽，應該堂堂正正地反駁。」

軍艦島登錄世遺事件

這並非日韓兩國因申請世界遺產而大打歷史戰，南韓之所以強烈反對佐渡金山的申請，源於2015年的「軍艦島登錄世遺事件」，日本曾經的食言而肥。

2015年日本以「明治工業革命遺蹟：鋼鐵、造船和煤礦」名義申報世界遺產名錄，但因其中包含了舊官營八幡製鐵所、松下村塾，以及最受爭議的軍艦島，引發中國與南韓的抗議，因這些設施都曾觸及二戰時期日本的軍國主義，以及從其他亞洲國家強征而來的強迫勞動問題。

最終，日本在決議草案的附加文本中，以註腳的方式把「強迫勞動」（Forced Labor）一詞改為「被強迫勞動」（Forced to work），並承諾設立「產業遺產情報中心」展出戰時強征奴役等相關史料。這一妥協使南韓與日本達成共識，軍艦島也成功申報為世界文化遺產。

2020年，產業遺產情報中心正式開幕，但位置卻選擇在距離軍艦島超過一千多公里的東京市區。雖然館中展示了包括軍艦島在內的歷史資料，但展覽內容卻否認「對軍艦島工作的朝鮮人進行差別待遇」，且未完整呈現1910年後的歷史。這引發了南韓政府的抗議，對於日本未履行2018年6月決議案內容表達「強烈遺憾」，並要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軍艦島從世界文化遺產中除名。

這次日本有遵守承諾嗎？

南韓長期以來對日本面對二戰歷史的曖昧態度表示不滿。2023年日本正式提交佐渡金山申請世界文化遺產的申請，南韓更是批評日本刻意將時間範圍限定在「1603年至1868年的江戶時代，排除了二戰時期的現代歷史，認為這與當年軍艦島申遺時將時間設定在明治產業革命時期的做法如出一轍。」

經過多次協商，日本承諾會客觀呈現歷史，並為當年朝鮮工人設立紀念館。2024年7月27日，佐渡金山終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同意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根據南韓《中央日報》報導，記者實際走訪設置於佐渡金山的「相川鄉土博物館」，館內展覽說明了日本曾在朝鮮半島頒布《國家總動員法》，朝鮮總督府在當地進行「招募」、「徵兵」等制度。此外，還包括了「來自朝鮮半島的工人比日本工人更常從事危險的坑道工作」等顯示惡劣勞動環境的描述。

然而，南韓記者也發現不管是英文還是日文解說，都未提及「強制動員」、「強迫勞動」等詞彙。礦坑隧道內也僅用兩行韓文標示「1939 年：根據勞工動員計劃，開始在日本招募韓國工人」、「1945年9月戰敗，朝鮮工人回國。」等簡短的說明。

南韓方面認為佐渡金山並未充分履行「呈現完整歷史」的承諾，這也引發部分南韓公民團體的不滿。

2025年，日韓即將迎接邦交正常化60週年，許多人都在擔心「佐渡金山世遺事件」是否會再次引發日韓兩國的外交問題。對此，延世大學政治系教授宋耿昊（송경호）表示：

「基本上，日本必須按照承諾採取後續措施，並向南韓被強徵的犧牲者表示敬意。政府也應促使日本履行，以恢復健全的韓日關係。」

根據《韓聯社》報導，7月30日南韓外交部負責人針對此次回應，「韓日針對展覽內容進行溝通時，韓方曾要求日方能展出更多凸顯『強制勞動』的展品，日方最終接受的就是目前進行的展覽。此番話意味，在雙方磋商過程中，日方並未充分接受韓方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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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南韓最高法院：日本企業要賠殖民時代「徵用工」

參考資料：
「佐渡金山は強制連行・強制労働の現場ではない、日韓研究者の声明文」をユネスコに提出しました。「歴史すべて伝える」という佐渡金山…日本「強制労働」の表現は除いた韓国　佐渡金山の世界遺産登録に同意へ　「日本が歴史反映を約束」＜主張＞佐渡金山遺産登録　朝鮮出身者の展示不要だ '강제' 빠진 사도광산 전시 논란…'일부 진전' vs '핵심 놓쳐'조선인 무덤이었는데…‘강제동원’ 쏙 뺀 日, 사도광산 세계유산 불씨 佐渡金山「負の歴史学んで」竹内さん、朝鮮からの動員実態に迫る著書加害者敗訴卻不用負責？一次看懂日韓徵用工・強制動員訴訟始末明治日本の産業革命遺産製鉄・製鋼、造船、石炭産業「世界遺産」佐渡金山に行ってみたら…あちこちに朝鮮人労働者の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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