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近日頻傳農民工威脅跳樓討薪的消息，走投無路以死相博，他們絕望吶喊被官方視為極端手段「非法討薪」，擾亂公共秩序被行政拘留。「農民工」是中國獨有的群體，冒起於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後，幾十年來包攬國內最髒最累最苦最險的工作，是中國打造「世界工廠」的根基，同時卻是社會最脆弱，經常被社會保障網忽略的一群。
農民工成就中國經濟奇蹟 卻被視為二等公民
韓戰期間，聯合國成員國向中國實施禁運與經濟制裁，導致經濟蕭條，城市就業機會以至糧食均短缺，於是中共在1958年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嚴格限制農村人口向城市遷移。及至改革開放，城鎮亟須注入大量勞動力推進發展，於是中國國務院於1984年發出《關於農民進入集鎮落戶問題的通知》，准許農民在不改變戶籍身份、不改變城市供給制度下，進城就業。可以說，「農民工」是中國改革開放後出現的一個特殊群體，泛指從事非農工作的農民，他們戶籍在農村但生活在城市，然因畸形的戶籍與土地制度下，無法享受和城鎮居民同等的公共服務與保障，離開家鄉卻難被城市接納，淪為國家二等公民。
過去已有大量研究指出，中國經濟在改革開放後能高速增長，很大程度是農民工的工資水平遠低於他們創造的價值，龐大基層勞動力拿著僅足以在城市生存水平的工資卻無限供給，成就了中國經濟奇蹟。改革開放三十多年後，中共黨媒《農民日報》刊出一篇題為《農民工篇：農民工群體的力量與奉獻》，高度認可農民工對國家經濟貢獻，當中提到2009年和2010年，中國產業工人連續兩年作為一個群體，入選美國《時代》年度人物，登上美國著名財經雜誌《財智》當年「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排行榜，被稱為「世界經濟最强大的力量之一」。當年農民工佔城市第二產業用工量60％以上，商業和餐飲業52.6%，加工製造業68.2%，建築業更高達80%以上。
高官口中低端人口 經濟逆轉下首當其衝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後農民工人數迅速膨脹，直至2023年人數近3億人。根據中國官方數字分析，當中三成為50歲以上，六成六是初中文化程度或以下，月均收入4780元人民幣。換言之，他們普遍是年長、低學歷的低收入人士。這些遠離家鄉追逐「中國夢」的農民工，不僅未能分享經濟成果，反而陷入難以謀生的窘境，在城市邊緣苦苦掙扎，成為中共高官口中的「低端人口」，當國家制定社福政策時往往遺忘掉他們。經濟好時分不到成果，經濟逆轉時更首當其衝，以醫療為例，官方聲稱在中國醫療保障下更多農民工能在不同省份就醫，但現實是農村戶口所繳的醫保難以應付城市就醫的高昂費用，小傷小病自不會回老家，一來節省路費，二來不想錯失工作機會，大多數人能忍則忍，捱得五勞七傷，然而一朝失業便得拎包袱回鄉。
疫後中國經濟雪崩式下滑，只要在網上隨意搜索，都能找到大量關於農民工苦況的視頻，各地的民工集散中心每天都有成千上百人清晨便開始聚集，等工頭派遣工作，幾百人爭十數個崗位，價低者得，賤賣勞力已成常態，一天辛勞換來百元收入已算幸運，等不到工作上門的日子便勒緊褲帶，他們形容每天都在「等活路」。近日流傳較多的有網易新聞紀錄片「如此打工30年」與第一財經發表的「凌晨路邊等活的農民工」，不過旋即被下架。
空談嚴懲惡意欠薪 任由違法者逍遙法外
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問題還是解決不了。根據中國勞工通訊消息，甫踏入2025年不足半月已發生52宗因集體欠薪而引發工人抗議，當中多涉建築工程項目。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在1月3日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聽取保障農工工資支付工作情況匯報，直指要進一步加強對欠薪突出問題的整治力度，暢通維權管道，嚴懲惡意欠薪，切實維護廣大農民工合法權益。諷刺的是，在李強提出上述願景約半個月前，山東律師高丙芳便因代理農民工欠薪官司，被控虛假訴訟，判刑四年。案情指，兩名包工頭遭到上游承建商拖欠大部分工程款，他們支付農民工工資後，再讓高丙芳作為代理律師向總承建商追討欠薪。惟司法機關公訴認為，高丙芳授意兩名包工頭捏造75名農民工未獲支薪，炮製虛假訴訟，故判處四年有期徒刑，而兩名包工頭認罪獲處緩刑。撇開高丙芳堅稱對包工頭墊付工資不知情，現在判決帶給公眾的訊息是，願意承擔責任自掏腰包付清農民工工資的工頭受懲治，幫農民工維權的律師啷鐺入獄，而拖欠工資的總承辦商卻逍遙法外。何來暢通維權管道﹖誰還信政府會嚴懲惡意欠薪﹖
作者》余知宜 在香港從事傳媒工作二十多年，走訪社會各界，目前在台，不忘記者初心。
留言 2
陳彥錡
要相信中共啊，不愛國的中國人
褥華！丟臉！要當習近平的狗知道嗎？
6分鐘前
harpoon
連政府自己都在拖欠工程款了
2小時前
顯示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