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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流時尚

戲服設計|Jonathan Anderson揭秘《Queer》戲服:時尚界呼風喚雨的創意總監,何以像學生一樣從片場學習?

VOGUE

更新於 9小時前 • 發布於 1天前 • Liam Hess

在 Jonathan Anderson 為 Luca Guadagnino 的最新力作《Queer》設計戲服的期間,有無數個難忘的時刻,但沒有任何一瞬間,比他第一天走進羅馬傳奇的 Cinecittà 影城時更令他感到大開眼界。

Anderson 透過 Zoom 從洛杉磯接受採訪時描述:「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是《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 1950, 舊名為《紅樓金粉》),當時的情景讓我想起 Norma 走進片場的那一幕,四周彷彿充滿了『電影』這種魔力。」此時螢幕另一端的 Anderson 眼神中充滿著真摯的驚奇。他補充道:「你走進那些黑暗的場景,卻發現一個舞台被點亮成 1950 年代的墨西哥街景,接著又仿佛置身於叢林之中。如果你問一個孩子『電影是什麼?』我想這就是答案。」

《Queer》這部電影的歷史細節與龐大製作規模令人驚嘆,重新演繹了 William S. Burroughs 半自傳小說中描繪的超現實與同志間的誘惑性,聚焦1950年代墨西哥城一群吸毒的同性戀外國人的荒誕生活。對 Anderson 來說,這部作品的挑戰不僅止於這些;他作為 Loewe 和 JW Anderson 的時裝設計師(他之前也曾為 Guadagnino 的電影《挑戰者》(Challengers) 設計過服裝),在拍攝前的兩個月期間,他需要負責數百套服裝的製作,而每一件都必須與這個精確的時代背景相符。因此,他決定為自己設定另一個挑戰:確保每件衣服都真正來自電影設定年代,並且可能真的在墨西哥出現過,音樂當時許多來自美國的舊衣服會被運往墨西哥。

Anderson 回憶說:「我希望這次的創作旅程能與《挑戰者》不同,那部電影的背景是我成長的年代,所以對我來說比較容易駕馭。」Anderson 回憶道。

「這次,我想透過籌備戲服的過程,去學習那個時代的一切。」

Jonathan Anderson

(舉例來說,連內衣都經過仔細研究:你不會在片中看到用彈性材質製成的四角褲被拉下,而是看到有側綁帶或按鈕的內衣被慢慢解開,這些設計在 Daniel Craig 和 Drew Starkey 演出的多場令人瞠目結舌的性愛場景中也都忠實呈現。)片中還包含一些讓人驚覺現代感十足的元素,而 Anderson 將此歸因於1950年代的特定時期——當時美國的零售業繁榮,首次讓人們可以購買到受到歐洲剪裁風格啟發的成衣,這一時代幾乎可以說是「奠定了當代男士衣櫥的誕生」。

整體效果令人眼花繚亂,是本年度最出色的服裝成就之一——無論是Craig 穿著的那套令人難忘的奶油色亞麻西裝,隨著他的角色逐漸陷入酒精、毒品和對Starky所飾退伍海軍軍官的愛戀,進而漸漸起皺並染上汗水的黃褐色;還有Starky身上那件薄如紙的針織衫和輕盈的襯衫,讓他看起來總是若即若離地遊走在Craig的掌控之外。(更別提那條蜈蚣項鍊了。)Anderson 說:「設計中確實涵蓋了角色的心理層面。」接著他帶著微笑補充道:「但我必須設置好那個歷史背景,讓 Luca 可以自由地進行創作。」

在這篇採訪中,Anderson 不僅討論他在電影中的工作,他還坐下來分享他作為服裝設計師的旅程——從他的電影作品與時尚工作(或者說,他的多重時尚工作)之間不斷增強的對話,到他(終於)學會享受放手帶來的快樂。

Vogue: 嗨,Jonathan。你人今天在洛杉磯吧?

Jonathan Anderson: 是的,我們在洛杉磯。昨晚參加了電影首映會,今天則忙於宣傳。所以現在是飽受時差之苦,加上像無頭蒼蠅般到處奔波的狀態。

我真不懂你怎麼能在擔任兩個品牌的創意總監的同時,還有時間完成這個專案,甚至還能投入電影宣傳。

Jonathan Anderson: 目前我的工作稍微輕鬆了一些,而且我們在洛杉磯的停留時間也不長,所以感覺還不錯。我們將所有事情緊湊安排,這樣就能給工作室的團隊更多時間來處理一切,而我也不會總是緊跟在他們後面問「現在進展如何?什麼時候可以完成?」(笑)。

讓我們回到一開始吧:你是怎麼認識 Luca的?是在羅馬的一間飯店,對吧?

是的。我們是透過 Karla Otto 介紹認識的。

那次會面讓我感覺像是認識 Luca 一輩子了。

Jonathan Anderson

本來只是約喝一杯咖啡,但後來聊了一整個下午。我們雖然分屬不同的領域,但卻在追尋著相同的事物。這讓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但同時也需要對彼此有極大的信任,並且相互激勵。我認為沒多少人能像 Luca 那樣深入理解服裝的本質。

有沒有讓你們產生共鳴的文化領域或共同興趣?

Jonathan Anderson: 肯定是藝術。我們兩人都對收藏藝術著迷,且喜歡類似的東西。

我們對藝術有著一種上癮般的執著,這也體現在我們其他的作品中。

Jonathan Anderson

能和另一個人一起交流,尤其是在我們各自的工作範疇之外,卻能反饋回創意實踐中,這感覺很好。

這些交流通常在哪裡發生?你們如何進行這些想法的碰撞?

Jonathan Anderson: 我最近讀了一篇文章,說人們每天通常會和七個人聊天,對我來說,Luca 就是其中一個。

我幾乎每天都會和 Luca 聊天,如果哪天沒有聊,我就會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

Jonathan Anderson

這不僅僅是關於電影,也不僅僅是關於時尚,而是涉及到很多不同領域的事情。如果我需要某方面的建議,我會去問 Luca,而像這樣的人,在生活中真的不多見。一旦你找到他們——尤其是當他們也身處創意領域,並且了解成為創意人士的意義時——你就會想把他們留在身邊。

作為一名設計師,你是否有因為 Luca 的反饋而做出過一些決定?例如,他提供的一些建議是否影響了你的設計?

Jonathan Anderson: 有時候這些決定是本能性的。我們最近與 David Sims 為 Loewe 拍攝了一個香水廣告,由 Jamie Dornan 和 Sophie Wilde 出鏡,我發現他讓我更清楚理解了如何透過鏡頭展示一個人。拍影片或電影曾經讓我感覺很陌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透過 Luca,我學會了自己想從一個場景中得到什麼。

你們最早是為《挑戰者》合作的,但關於《Queer》的對話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Jonathan Anderson: 我們當時在波士頓,正在為《挑戰者》進行前期製作。當時 Luca、我和編劇 Justin Kuritzkes 正在一起工作。Luca 終於在多年嘗試後拿到了《Queer》的版權。他突然對 Justin 說:「讓我們來做這個吧。」後來我們在《挑戰者》的製作過程中非常愉快,Luca 接著問我:「你願意為《Queer》設計服裝嗎?」我立刻答應了:「當然,我會全力以赴。」雖然我當時就在想:我該怎麼平衡這一切?

同時我又非常喜歡這本書,我在大學時讀過它,對於成長中的酷兒來說,這是一部教育意義的作品,是酷兒文化的一部分。

Jonathan Anderson

不管是作為創意總監還是服裝設計師,找到合適的團隊都是工作中的關鍵。在電影和時尚中,你挑選合作夥伴的標準會有不同嗎?

Jonathan Anderson: 現在,我對電影製作和服裝設計有了更多的了解,這幫助我組建了一個團隊。而我希望能繼續做這些事,因為對我來說,

這是逃離日常工作的好方法。它幫助我在創作中找到平衡,因為沒有商業元素的創作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練習。

Jonathan Anderson

戲服的設計更關乎角色塑造,沒有過於強調單一視角的苛求。對我來說,電影是歷史的建構,這是我喜歡電影的原因。比如,回頭看1920年代、1930年代的電影時,那種感覺……當你為角色構建形象或造型時,你最終必須思考它如何融入歷史的畫卷中。

你提到過你讀過這本書。那麼在設計角色的服裝時,你是以這本書為起點,還是先回顧歷史上的檔案?

Jonathan Anderson: 如果拿 Eugene Allerton(由 Drew Starkey 飾演)來舉例,書中有一種他在「改變」與「融化」的概念。在 Burroughs 的作品中,你會感覺自己在努力探索什麼是真實的,什麼又不是。書裡很多東西其實並不存在——它們是作者世界中的片段,經過重新想像後呈現出來。書中描寫的墨西哥有些部分是虛構的,但也有部分是真實的。如果你看我找到的那件「透明襯衫」……電影中的每件服裝都來自那個年代,但我真正喜歡這件襯衫的地方在於,它感覺就像是你想像中的一個片段。你會想搞清楚:這是真的,還是對當時服裝的一種誇張再現?對我來說,這件襯衫是整部電影的一個轉折點。我喜歡服裝中蘊含的這種心理層面,像是透過衣服可以看到香菸盒,或者看到皮膚的質感,甚至身體側面的輪廓。

Jonathan Anderson: Luca 使用底片拍攝,因此我認為讓服裝呈現出一種具有底片質感的效果是非常重要的。這正是我喜歡出色電影的一個原因:你會在1950或60年代的服裝中找到那些質地的層次感——它們永遠不是平面的。Lee(由 Daniel Craig 飾演)在片頭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那種純白讓人聯想到古柯鹼。但到電影後期,隨著他的海洛因之旅和一切變得越來越黑暗,那件襯衫也變得越來越髒……我喜歡追隨這樣的線索。

服裝設計允許你做這些微妙的處理,而時尚則有時需要更加張揚,才能讓人抓住重點。

在電影中,你要引誘觀眾,讓他們透過劇情和服裝變化理解角色。而這不是像時尚那樣追求「爆點」,15分鐘的秀就得向你推銷這個核心概念。

Jonathan Anderson

Vogue: 我很想問你那件透明襯衫的事情。我知道它符合那個時代的風格,但看起來卻如此現代化。這是你在為電影尋找服裝時特別刻意追求的特質嗎?

Jonathan Anderson: 真的非常現代。實際上,這是一組來自1950年代初期的美國百貨公司庫存的九件襯衫。這種布料非常有趣,它像是一種尼龍皺紋織物,質感非常豐富——幾乎像厚實的絲襪。這種布料摸起來有點脆脆的。讓我感到驚奇的是,正如你所說的,這些衣服看起來完全可以直接出現在現在的服裝店裡,我非常喜歡在影片中運用這樣的元素——因為有時我們會覺得自己正在發明一切新的東西,但事實上你會發現,過去的人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我們還要前衛。

我還在 Chimu Bar(片中當地人常去的酒吧,Craig 的角色就是在那裡遇見 Omar Apollo 飾演的年輕男妓)裡的針織服裝中發現了類似的特點——背景中有個人穿著一件來自 1940 年代末的針織衫,背面有鑲嵌的天使翅膀圖案。當我找到它的時候,我心想,這簡直太瘋狂了。整部電影裡只有三件服裝不是原版的。其中兩件是他們穿的配套西裝,那場戲靈感來自 Francis Alÿs 的一幅畫作,有一張紙懸浮在中間。我覺得在這個部分,能使用仿製品是非常合適的。而第三件就是蜈蚣項鍊,我和 Loewe 合作製作的,項鍊的頭部鑲嵌了一顆月光石。那是 Luca 非常有具體構想的一個設計,所以我們必須從零開始製作。

作為一名時尚品牌的創意總監——甚至是兩個品牌的創意總監——你總是那個需要做出決策、被所有人尋求意見、並擁有最終發言權的人。在擔任電影服裝設計師時,暫時放下這種完全掌控的感覺是否令人愉快?

是,我很享受這樣的感覺。有時候在生活中稍微服從一下其實蠻不錯的(笑)。

我喜歡不要一直掌控全局,因為當你再度回到主導位置時,你的思考方式會有所不同。我覺得這對我在時尚領域的旅程有很大的幫助。重新開始的感覺很好——它讓你腳踏實地。

我常覺得,時尚界往往很容易讓人「飄起來」,而一起製作戲服的過程幫助我不斷重新挑戰自己。

在羅馬片場的那些時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學生,告訴自己:「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我要想辦法讓它成功。」

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那個特定的世界和時代背景中,有沒有影響到你在 Loewe 或 JW Anderson 的創作?

我不知道。也許一切都會產生影響,有時候你並不知道影響會是什麼。所以我不確定。但舉個例子,在 Loewe 最近的一場秀中,我的確將男裝進一步簡化。它成為一種具有質感的經典主義——非常精確。我想 Allerton(Drew Starkey 飾演的角色)可能啟發了我去構建一種完美,就像盔甲一樣,但最終你會看到它其實有漏洞——像褲子、毛衣上的設計。這一切一開始看起來非常完整,但隨著你深入觀察,就會發現其實並不是。

作為劇服設計師的下一步是什麼?你和 Luca 是否已經在討論未來的項目?

我們的確有些計劃正在籌備中,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可以實現。我們有幾個項目想要一起完成,而我也想辦法讓它們實現。我最終還是得弄清楚如何平衡我的日常工作。對我來說,繼續我的日常工作非常重要,因為這能在其他領域之外讓我磨練技藝。我認為我們在 Loewe 大片中拍攝 Daniel 或 Drew 的方式是很真誠的,因為這真的是建立在人際關係上的,並不是強迫的。

就像我們在羅馬時,我之前從未見過 Amazon MGM Studios 的市場總監 Sue Kroll,但我發現和她聊天真的很有啟發。我心想:「嗯,我希望她能出現在我們的廣告中。」(Sue Kroll 參與了由 Juergen Teller 掌鏡的 Loewe 2025 春季廣告大片)。這並沒有什麼硬性的邏輯。當你遇到像她這樣的人,一個讓你覺得非常具有啟發性的人,你就會想,我希望我的客戶或觀眾也能看到她,然後告訴大家:「這個人也啟發了我」。

原文出自:Vogue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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