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7月結束鬼門關，但在日本，卻有這麼一個縣，終年到頭，打從機場開始就以「鬼」待客，這個充滿傳統風韻、保有許多祭典文化的地方，便是秋田。
文、攝影／陳彥豪 （旅遊作家）
自台灣虎航直飛秋田以來，從台灣無須轉機，就能前往位於日本東北的秋田縣。在秋田機場才過了海關、領了行李，入關後轉頭一望，就見角落有兩尊「生剝鬼」，手持菜刀、面目猙獰，正等候旅人大駕光臨。
何謂生剝鬼？這是主要在秋田縣男鹿市，以及鄰近的三種町、潟上市部分地區世代相傳的民俗，不僅是國家指定重要無形民俗文化財，也已在2018年時入列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這項民俗的核心形式，便是每年逢除夕時，男鹿各村落的青年會裝扮成身披蓑衣、頭戴面具的生剝鬼，挨家挨戶去拜訪。
拜訪之後會做什麼呢？主要便是用力踏地、大聲喊叫，尋找小孩或年輕的媳婦，詢問過去這一年來是否好吃懶做、游手好閒。主人家則戒慎恐懼，以酒食款待，告知這一年來如何勤奮工作。
生剝鬼雖有鬼之名，但對男鹿人來說，也是祈求來年五穀豐收、全家無災無難的神明，因而在中文翻譯裡，也時而見到「鬼神」、「神鬼」之稱。而生剝鬼（なまはげ、Namahage）雖然乍聽之下似有「生吞活剝」之意，但其實其語源來自於冬天在地爐旁取暖時，身上會產生的紅斑，加上「剝除」之意而形成，而紅斑意味懶惰，所以生剝鬼可說就是勸戒人們要「剝除懶惰」的神明。
除了除夕以外，在男鹿市的真山神社，每年2月的第二個週末，會舉辦柴燈祭典，結合生剝鬼儀式與舞蹈、太鼓等表演。誠然，無論是除夕夜或柴燈祭典，一年之中也就那幾天，想躬逢其盛並不容易，但在男鹿市內的男鹿真山傳承館，以全年無休、每天多個場次的表演，呈現真山地區生剝鬼儀式裡的片段，讓遊客不論何時到訪，都有機會一探其民俗。
男鹿真山傳承館為傳統古民家風貌，在挑好要觀賞的場次，魚貫入內後，會與其他遊客一同在榻榻米上坐下，等待演出開始。首先飾演主人家的演出者會先登場，隨後一陣響動，兩名生剝鬼搭檔出現，探問「有沒有哭泣的孩子、懶惰的人？有沒有不聽話的孩子或扔下父母不管的媳婦？」旋即進行一番關於農作收成、孩童讀書表現等對談，過程中從對話形式乃至生剝鬼踏地的次數，都有講究。
在男鹿真山傳承館旁，還有一間生剝鬼之館，不僅可見到多達150多種、男鹿地方各村落形形色色、相貌各異的生剝鬼面具，有時還能見到面具雕刻師石川千秋現場手製面具。而遊客除了能體驗戴面具、穿蓑衣之外，也能透過影片、圖表等展示，更深入了解關於生剝鬼的點點滴滴，比如其起源有多種說法，包括山神之說、可能是古代的修行者或漂流到此的異邦人等等，甚至有漢武帝為尋求長生不老藥而帶著五隻蝙蝠來到男鹿、蝙蝠化身為鬼怪之傳說。
男鹿這個生剝鬼之鄉，也是一處溫泉勝地。男鹿溫泉鄉離真山傳承館不到10分鐘車程，有各具特色的溫泉旅宿坐落於此。鄉內流行生剝鬼擊打「和太鼓」的演出，從早年的街頭表演，到如今已有一座名為「五風」的表演館，每年約4至11月間，在地的表演團隊「恩荷」，夜間會在館內演出，當頭戴面具的生剝鬼奮力擊打太鼓，相對於傳承館內的古老儀式，帶來的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倘若入宿男鹿溫泉鄉，除了可享泡湯之趣，並且走路就能前去欣賞生剝鬼太鼓演出之外，在男鹿半島上有項特色料理亦可一試，便是「石燒鍋」。這種傳統漁夫料理，是將鮮魚、蔬菜等材料置入湯鍋之中，再逐一放入燒烤到800度以上的海石，完全以石頭的溫度將食材煮熟，以保留食物本身的鮮味，不僅美味，過程也相當有趣。
有別於石燒鍋這種充滿蒸氣熱力、有石頭堅硬意象的料理，離男鹿市不遠的三種町，有項特產的獨特外觀與口感，則常予人柔潤、清涼之感，那便是十分少見的蓴菜。蓴菜是一種生長於淡水湖沼的睡蓮科植物，其藏於水面之下、裹在透明膠凍之中的嫩芽可拿來食用，入口滑溜，有點類似寒天、果凍。台灣在宜蘭等地雖也有復育，但可說是相當珍稀，而三種町則是日本第一的蓴菜之鄉，將近九成的產量都來自於此。
想採蓴菜，需以人力搭乘小舟，從水面上手採水面下彷如被果凍包裹住的嫩葉。每年夏季在三種町除可見到採收蓴菜的景觀之外，當地有多家農園開放遊客自採
，可在水深僅約50至60公分左右、水質純淨的池塘裡，操駕專用的小舟，一手持棍棒控制行進方向，一手探往水下採蓴菜。上岸之後將蓴菜現煮、倒入冰塊中冰鎮，撈起後只要拌點醋或醬油，便已十分滑溜美味。
行旅秋田，在這9月當下，還有機會捕捉稻田彩繪的尾聲。在鷹巢與角館之間的秋田內陸線觀光鐵道沿線，每年約7月上旬到9月上旬，一路可見到鐵道邊分布的多幅稻田彩繪，路上也有充滿綠意的山水風光。兼具自然與人文魅力，正是秋田之精彩。
〈圖說〉在男鹿溫泉鄉，由生剝鬼演出「和太鼓」。
「本文轉載自《中央社全球中央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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