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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鄂蘭遇上海德格:我愛你,所以學著說你的語言

女人迷Womany

更新於 2018年07月06日09:30 • 發布於 2018年07月06日09:30 • 商周出版

鄂蘭遇上海德格時剛滿十八歲,對他的反應就有如〈陰影〉所說,是「對單獨一人不變的痴戀」。海德格比她年長十七歲,在天主教教養下成長,已婚,而且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雖然他贏得了這個傑出猶太女生熱切的愛慕,但他人生中的一切以及他遵循的習俗,都不容許他完全接受這份愛。他曾在書信和詩中表達自己的愛意,也聽任戀情發展,卻不容許他的人生道路因而改變。到了一九二五年夏天,鄂蘭體認到不管他們之間的連繫多深,海德格始終是一個陌生人。在一首詩中,她邀請他參加一場盛宴,卻問道:

你為什麼向我伸出你的手,那麼羞怯,彷彿這是祕密?你是否來自遙遠的國度,對我們的酒一無所知?

她的寫作筆調雖然仍是憂鬱,卻遠比〈陰影〉平靜。這首可愛的〈夏日之歌〉呈現了一種預感中不大有希望的可能性:「獲得表達的自由和自我的釋放,克服疾病和反常狀況,學懂忍耐、簡樸,達成有機的成長。」她仍然因為不正當、不可能的愛而陷入兩難,這絕不可能「令祭司縮手」,但她決意讓由此而來的喜悅延續下去。(推薦閱讀:當漢娜鄂蘭遇上海德格:所有哀傷都能承擔,只要你把它變成故事

圖片|來源

儘管夏天一切成熟而繁茂,我會前去,讓我的手滑動,讓我痛苦的四肢伸張,往下迎向那黑暗沉重的土地。

田野彎腰耳語,深處林中的小徑,寂然無聲:
就讓我們相戀,儘管飽受煎熬;

讓我們的付出與收穫,縱或不令祭司縮手;在清晰而高貴的靜默中喜悅不會捨我們逝去。

夏日川流滿溢,困倦威嚇著要毀了我們。我們就捨掉生命,只要我們相愛,只要我們活著。

在馬堡待了一年後,鄂蘭前去弗萊堡,花了一個學期在海德格的老師胡塞爾門下學習。如今有了更多時間,也隔了一段距離,她可以對「對單獨一人不變的痴戀」以更堅定的意志力作出反思。雖然確定自己仍然深陷哀傷,她卻不容許自己被壓垮,或錯失「有機的成長」。這一刻她寫了她最好的其中一首詩:

黃昏向我圍攏過來,柔軟得像絲絨,沉重得像哀傷。我不再知道愛的感覺如何,不再知道田野散發著熱力,一切都要漂走──
就為了給我平靜。

我想起了他想起了愛──彷彿那在遙遠的地方;而「前來與付出」不屬於這裡:我幾乎不曉得約束我的界限在哪裡。

黃昏向我圍攏過來,柔軟得像絲絨,沉重得像哀傷。面向新的喜悅和哀愁,沒有什麼起而造反。

而向我召喚的那一段距離,所有的往日如此清晰而深刻,對我再也不能誘騙。我知道有一條又大又怪異的河,還有一朵沒有人命名的花。

如今還有什麼能摧毀我呢?黃昏向我圍攏過來,柔軟得像絲絨,沉重得像哀傷。

在這首詩中,鄂蘭要觸及的天地超越塵世,在德國浪漫派詩人筆下,那裡有無以為名的「藍色花朵」和浩瀚未知的大海。在這種情景下,鄂蘭寫了幾首詩給她的守護女神──暗夜。

那撫慰人心的,輕倚我心上。你這靜默的,給我解除苦痛。把你的影子,蓋在任何太亮的東西上──就讓我精疲力竭,請把眩光蔽住。

給我留下你的寂靜,你那令人冷靜的鬆弛,讓我用你的黑暗裹住一切邪惡。當在光明中呈現的新視野帶來痛苦,給我力量讓我繼續前行。

在一首沒那麼格式化而更動人的詩中,她向朋友訴說衷情,希望他們不要誤以為,她因為「對單獨一人不變的痴戀」而耗盡感情能量,以致對他們冷淡以待,並希望不用明言,他們就能知道她在背後要說的故事。

不要為那輕柔的哀傷哭泣,當那無家者的模樣,依然羞怯地向你示愛。體會到那最純粹的故事,仍然隱藏著一切。

感受那最輕柔的動作來自感激和忠貞。那你就會知道:一如既往,愛將重生,付予戀人。

像閨密安妮等知道鄂蘭對海德格的愛意的那些朋友,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也嘗試理解海德格以責任為重的決定,特別是對妻子和家庭的負責。但是最能深刻理解她的「朋友」,卻是鄂蘭透過安妮的介紹而認識的范哈根。鄂蘭多年後談到,她在所寫的《蕾兒.范哈根》傳記完稿時,將傳記主人公稱為「我最親密的朋友,儘管她過世已經約有一百年了」。

安妮在翻閱多冊的范哈根書信集時,很興奮地談到這位猶太女子。這些書信集在偶然的機會下落入安妮之手:一位奧爾什丁的書商在通膨年代陷於破產,把全部庫存以幾分錢一冊的賤價出售。安妮買下所有范哈根的著作。當時鄂蘭對安妮這次的收穫興趣缺缺。可是當她快要完成大學學業,正準備撰寫有關德國浪漫主義的一部專著時,鄂蘭自己接觸到范哈根的資料,在她身上發現了一種「富有創造性的、不依循傳統的才智,加上她對人的興趣以及天生的熱情」。安妮就將她的范哈根藏書轉交給鄂蘭。

在范哈根的書信和日記中,鄂蘭發現這個人多愁善感且心靈脆弱,跟她十分相似。她同情范哈根對非猶太人芬肯斯坦伯爵的愛,而她的愛最終更慢慢地、痛苦地遭到對方的拒絕。芬肯斯坦為了家庭的安全及所謂的個人狀況而離開范哈根的社交圈。當范哈根面對這次失落時,她就變成了像鄂蘭覺得的、一個「具體的人」。戀情結束後,范哈根不再是白紙一張,不再徒具命運的輪廓:「她體認到,她經歷了人生,所謂一般的人生。……經驗取代了不實的存在;她如今曉得:人生就是這樣。」鄂蘭在范哈根身上體會到,對這樣一個人來說,普遍真理從經驗的灰燼中浮現,即使最平庸的東西也有突出的一面。

圖片|來源

在〈陰影〉中,鄂蘭把對自身經驗的領悟,以她獨特的概括而堅定的口吻表達出來:「所有的好事總有個壞的結局;所有的壞事總有個好的下場。很難說哪種情況最令人難以接受。事實上確切來說這該是最難受的:如果你的思緒被無限恐懼所籠罩,節制力被摧毀,並感到惴惴不安,你就會驚訝地有所領悟。你從痛苦中學會了;透過全面的覺察和批判意識,你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懂得了,即使遭遇最壞的痛苦也要心存感謝;事實上,這樣的苦難蘊含著一切的真諦和獎賞。」鄂蘭總結,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古希臘哲學家所說的、能帶來智慧的苦難。她和范哈根都獲得十分相似的結論:「我在做什麼?什麼都沒做。就讓生命如雨一般落在我身上。」(推薦閱讀:讀《漢娜鄂蘭傳》:在最黑暗的時代,人們還是有期望光明的權利

鄂蘭從這段無法實現的戀情中獲得了具普遍意義的結論,體驗到苦難蘊含著一切的真諦和獎賞。她覺得自己對世界的那種「羞怯的溫柔」已被摧毀,她已被褫奪了安穩感。她就像寫給朋友的詩所說,是個「無家者」。這正是她在范哈根的日記中察覺到的:當范哈根對芬肯斯坦的愛以失敗告終時,她起先嘗試從世界尋求安穩的努力便被摧毀。但她卻從失敗中另有收穫:她年輕時面對世界的方式原是鄂蘭所說的內省,現在被一種新的理解取代了。

鄂蘭所描述的范哈根早期的內省方式,跟她在〈陰影〉中對自己年輕時自我沉溺的描述十分相近:「她堵住了通向自己的通道,遮蔽了望向自己的視線」。在范哈根傳記中,描述更為繁複,言辭沒那麼花俏,但本質是一樣的:

如果思考從自己身上反彈,在靈魂中找到了它的孤獨對象──也就是說,如果它變成了內省──顯然它產生的(只要它一直維持理性思考),就是看似無窮的力量。正因為它與世界隔絕,它不再對世界感興趣,它在感興趣的一個對象前建起一座堡壘:這個對象就是內心的自我。由於內省造成的隔絕,思考變得無限,因為它不再被任何外界事物干擾;因為不再有任何行動的要求,而要求行動的後果必然帶來侷限,即使對最自由的心靈也是如此。……世間現實再不能提供任何新的內容,期望早已期望了一切事情。你甚至可以透過遁入自我而逃避命運的打擊,只要你在逃跑之前,把每種不幸一般化地認定為無可避免地隨著糟糕的外在世界而來,這樣在每一刻受到打擊時,就沒有理由感到震驚了。

當范哈根失去了芬肯斯坦,她就喪失了逃避震驚的能力,她在內心自我面前建立的堡壘被摧毀了。但她慢慢放棄了內省的應對方式。鄂蘭寫到范哈根,就像在評論〈陰影〉的絕望結局。面對這個結局,她迅速地終結了生命中「既不需要又註定無用的一切」,她「沒有向瘋狂或死亡屈服,她也不能且不願完全復元,因為她不要自己忘記」。范哈根沒有忘記,她收割了「絕望的豐盛收穫」,向前邁進,接受了不愉快的遭遇,變得更堅強,但對世界更開放,準備好了「把真相說出來」。「她知道她的個別經驗可以概括,而不致被歪曲。」

鄂蘭自童年以來就善於概括表述。但以往概括的內容,都是脫離現實世界的、禁閉的、防堵外界衝擊的。她讓經驗「沉澱到靈魂底處」,不讓它對自己造成傷害。她在七歲喪父時曾跟母親說:「我們不應該想太多那些令人憂傷的事」。就像范哈根,她開始學習在概括的同時不歪曲事實,也就是對於她無法處理的經驗以兩種方式面對:「鬱悶的痛楚」或「夢幻迷醉的孤獨景況」。然而學習說出真相,或克服內省的主觀傾向,卻不是容易的事。范哈根有她的導師,那就是歌德;從歌德那裡她學習到「詩的概括力量」。范哈根需要詩人的指導,因為在她經歷失落之後,她不能把個人故事背後的故事說出來。別人被她的人格和具獨創性的智性思維所吸引,可是「范哈根看來不希望別人只是拜倒於她的這些奇特天賦之下,反倒希望有人問她面對著怎樣的景況」。沒有人這樣問,她也沒說什麼。「一切勢必重複,因為沒有理解。」范哈根真的重複了不可能的愛戀,再次墮入無法實現的愛;然後她才學懂了,怎樣在歌德的人格與處事態度的指導下,把她的故事說出來。

鄂蘭在范哈根傳記中提到故事主人公學懂了,詩「可以把它描述的個別事物轉化為概括的概念,因為詩不光用語言傳達特定內容,更將語言還原成它原本的實質」。語言的作用在於保存:「語言所包含的內容,就是要把它存留下來;為生命短暫的人類,把一切存留得更久。」但這番話完全是海德格思維,它概括了海德格對詩人和詩的正面觀點,這是鄂蘭此後從沒放棄的觀點。她沒有直接遇上一個歌德,「給她提供她能說的一種語言」。她繼續在說海德格的語言,後來還用這種語言寫了一本書,就是她的博士論文《聖奧思定的愛的概念》,然後她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語言。她像范哈根一樣,重複了過往的經驗,再次墮入愛河,而且重複了兩次,接著才能用自己的語言撰寫范哈根的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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