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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舊路不通,新路未明:各國青年的世代挑戰

換日線

更新於 2天前 • 發布於 06月24日07:18 • 換日線編輯部
舊路不通,新路未明:各國青年的世代挑戰
舊路不通,新路未明:各國青年的世代挑戰

2018 年底,《換日線》曾領臺灣媒體之先,在《臺日韓青年的世代之聲》季刊中,透過各地新世代作者的現場觀察與分析,大篇幅報導了臺日韓等國,在「厭世代」、「寬鬆世代」、「YOLO 世代」等新興名詞背後,高度類同的青年困境。

轉眼間時序進入 2024 年中,如今從臺灣和歐美的「啃老族」、「安靜離職潮」,日本的「(新)三無世代」,再到韓國的「全拋世代」⋯⋯,邁入後疫情時代,對青年處境的負面、悲觀形容卻只是有增無減;甚至連過去經常被部分媒體視為有「狼性」、「競爭力」的中國年輕人,也出現了鋪天蓋地的「躺平」浪潮。

5 年多的時間,在全球科技與趨勢高速變化的 21 世紀,幾乎已等於過往的一整個年代(Era)。然而無論從「Y 世代/千禧世代」到「Z世代」,從歐美到臺灣與鄰近的日本、韓國、星馬⋯⋯,無數青年儘管身處繁華的已開發國家或大都會,對未來的茫然和擔憂、甚至失去希望,卻絲毫不見緩解的跡象。而且,幾乎是前所未有地跨越國境,高度地彼此相似。

為何理應「肩負國家未來」的青年族群,卻長期出現跨越國境的集體焦慮?各國年輕世代面臨了哪些共同挑戰?又有什麼可能的解決方案?

在以下本期的封面故事專題中,我們將再次借重各領域專家,以及遍佈全球、深入各國現場的在地作者,借鏡日韓、新加坡等國的在地經驗,並邀請Z世代「當事人」們現身說法,嘗試一一探索這些問題。

三十不再「而立」,先進國家的新常態

首先,問題的根源還是要從經濟說起:2007-08 年一場全球性的金融海嘯,儘管如今看來已是過往雲煙,影響卻很可能遠比想像中要來得深遠,甚至徹底改變了各國直至今日的財富分配方式與政經局勢。
知名經濟史學家亞當.圖澤(Adam Tooze)在金融海嘯 10 年後出版的 700 頁鉅著《Crashed: How a Decade of Financial Crises Changed the World》(中譯版書名為《崩盤:金融海嘯十年後,從經濟危機到後真相政治的不穩定世界》)中,即是這個觀點的代表性著作之一。

若用最淺顯易懂的方式來說明圖澤的觀點,即是全球性的「危機」其實從未解除,只是被美國和各國的「印鈔救市特效藥」所掩蓋。但這帖「特效藥」的副作用無窮:它讓經濟成長的統計數字與真實景氣脫鉤,讓擁有資本的富者越富、貧者越貧,也讓廣大以薪資(而非資本利得)為主要收入的中產階級,逐漸向下流動成為「新貧族」──而且這個副作用是全球性的。

而對絕大多數於「災後」投入職場、身處成熟經濟體的各國青年而言,除了極少數的產業和指標性企業之外,幾乎無可避免地普遍面臨「薪資漲幅跟不上物價」、「望房興嘆」等命運。更不用提在全球性的新冠疫情後,首當其衝的也是相對缺乏資本累積和職場經歷的青年族群。

換言之,傳統上所謂的「三十而立」,意指經濟獨立、買房成家,甚至能夠供養父母。不論在臺灣或鄰近的日韓,早已從父母輩世代口中的「常態」變成如今的「特例」。甚至連向來在「印象中」青年們更早離家獨立的美國,實情也早非如此:根據皮尤中心(PEW)的最新調查,近 5 年來美國子女成年後仍住父母家中的比例不僅逐年攀升、更不斷創下歷史新高,如今 35 歲以下的美國青年,已有超過 1/3 仍與父母同住。

產業變化急遽、學用落差擴大

在臺灣和亞洲許多國家的青年世代,還共同面臨了所謂「學用落差」日趨嚴重的問題。

以韓國為例,數十年前就有「SKY」(指首爾大學、高麗大學、延世大學三大名校)是前途保證的說法。「好學校 = 好工作」的思維,更讓無數父母即使窮盡全家積蓄、甚至貸款舉債,也要讓孩子進入各式補習班、保證班,有機會換得一張都會區前段大學、甚至三大名校的入場券。

然而,由於疫情對景氣的衝擊、加上產業趨勢變化越來越迅速,這個迷思在真實的韓國職場中卻早已不復存在。近年隨著韓國大型企業和財團紛紛以專案約聘、短期約聘或跨境外包等方式,尋找更具「即戰力」和成本較低的員工,韓國大學畢業生的(正職)就業比例正不斷降低。甚至根據近年統計,連「SKY」等名校應屆畢業生的就業率,也從過往的 75% 至 80% 左右,降至如今的七成以下。

換言之,在升學主義氛圍濃厚的時代下成長,無數韓國青年(和背後的家庭)歷經激烈的競爭,同時付出 4 年高昂的學費後,終於自大學、研究所畢業,卻因校內所學跟不上市場需求,等待他們的卻多半是另一個更為激烈殘酷的求職考驗,或遠遠低於原先預期的薪資待遇。

根據 2020 至 2022 年統計,韓國的大學平均錄取率約為 70%(包含 2 至 3 年制的技職型大學),卻早已不再能保證一個「較為光明」的未來;在平均大學錄取率長年超過九成的臺灣,「學歷通膨、文憑貶值」的現象,除了少數專業領域如科技、金融等之外,恐怕只是更為嚴峻。

如今,以在學大學生和社會新鮮人為主的各大網路論壇討論區中,「後悔當年選錯系」、「早知何必背學貸念大學/研究所」等主題,往往能引起廣大迴響和共鳴。而根據去年《104 職場力》和線上學習平臺 Hahow 等不同機構的調查,也都顯示出今日的臺灣年輕世代,在擁有史上最高平均學歷的同時,卻也同時面臨歷年最嚴重的產學落差問題。

另一個顯得矛盾、卻同樣值得關心的議題是,每當臺灣企業經營者或管理者被問及營運挑戰時,「缺工」、「找不到人才」、「與新世代難以溝通」、「員工流動率高」等往往名列前茅──這不僅顯示出跨世代的勞資雙方在對「所需職能和相應待遇」之間的期望經常出現落差,在主流職涯價值觀的取向上,也有著顯著差異。

「FoMO 症候群」放大焦慮

多數國家的 Z 世代青年,還有一個重要的共同特徵:地表上首批「數位(網路)原生族群」。他們自小便習慣網路的使用,更在 2005 年前後各式社群媒體(social media)平臺興起後,大多以其作為最主要的資訊來源和社交媒介,甚至是工作和生活的重心。

這樣的特質,往往讓 Z 世代擁有比資深世代更習於透過不同平臺的運用,快速掌握資訊、即時溝通交流等優勢。然而,社群媒體帶來的負面影響,如資訊真假難辨、碎片化和同溫層效應等,也同樣難以避免。

尤其近年來,心理學界越來越關注 Z 世代(及更年輕的 α 世代)因大量使用社群媒體,所造成的心理健康問題。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即是「FoMO」症候群(Fear of Missing Out),又稱「錯失恐懼症」或「社群恐慌」。這個 2000 年後才出現的新詞彙,指的是擔心錯過「融入群體」的機會,或焦慮於「落後他人」的心理。

自 2010 年後,關於 FoMO 的研究越來越多,從英美到臺灣,許多臨床研究和田野調查都顯示,以 Z 世代為最大宗的社群媒體重度使用者,遠較鮮少使用社群媒體的族群更容易感受到「自己處境不如他人」、「擔心遭到排斥」、「對未來失去信心與希望」等負面情緒。

《換日線》編輯部近月陸續訪談多位Z世代的臺灣在校學生,及英美日韓的留學交換生,同樣發現無論經濟背景、所處國境,絕大多數受訪者都認為若只透過社群媒體的動態,「同儕生活看起來都比我充實、有意義,過得比我好」等,並且焦慮於自己「一事無成」。然而也有現年20 歲的受訪者表示:「在社群媒體上人們本就傾向呈現較好的一面,實際認識本人後,才發現大家的困境和煩惱其實差不多。」

根據臺灣兒福聯盟 2022 年「臺灣兒少社群恐慌(FoMO)現象」研究調查,結果顯示有高達 86.9% 的 13 至 17 歲臺灣青少年出現過至少一項研究中定義的「社群恐慌狀況」,當中並有 30% 以上表示情緒因此受到影響。顯示出社群媒體放大比較心理及相對剝奪感等負面情緒的效應,正快速地向更低、更廣的年齡層擴散。

青年困境不只是「國安問題」,更是「國際重要議題」

從日本到臺灣、南韓,在一一邁向超高齡社會(根據聯合國定義,65 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比率達 20% 的國家或地區)的同時,青年世代卻因現實經濟條件與對未來不確定感高等種種原因,普遍傾向「晚婚晚生、不婚不生」的趨勢,更已無疑成為嚴重的「國安危機」。

臺灣生育率頻創歷史新低,加速超高齡社會來臨。 圖/換日線編輯部 製作(資料來源:國家發展委員會)

根據主計處和衛福部統計,臺灣的總生育率從 1990 年代的近 2% 一路下滑,至 2022 年僅有 0.87%的歷史新低。再加上平均壽命的增加、青壯人口淨移入率低,使得臺灣名列全球「高齡化速率最高」的國家之一。

按照這個趨勢,根據國發會的估算,臺灣將立即在明(2025)年迎來超高齡社會。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到了 2050 年時,高齡人口將佔全國人口接近 40%。相當於平均每一位尚未退休的成年人,都需要負擔一位長者的福利、照護支出。屆時所有社福政策、保險體制等,勢必將受到極其嚴峻的挑戰。

事實上,青年世代的困境,從來不僅僅是單一世代的問題而已,更會向上牽動社福、社會保險等機制的穩定,向下影響未來數個世代身處的環境。它不僅僅是個別國家的「國安危機」、更已成為「國際重要議題」之一。

到了 2050 年時,高齡人口將佔全國人口接近 40%。 圖/換日線編輯部 製作(資料來源:國家發展委員會)

根據《CSR@天下》採訪報導,聯合國即將於今年 9 月舉辦的《未來高峰會》(the summit of the future),正式將「青年參與」和「未來世代」納入主要議程中。聯合國秘書長古特瑞斯(Antonio Guterres)並公開呼籲:「聯合國(各會員國)應進行長期的政策規劃,為青年與新世代的發展機會進行更多準備。」

無論此舉最後是否真能落實到聯合國體系未來的相關政策中,或者僅是「宣示意義大於實質意義」,至少各國政府領導人如今多已意識到青年世代的參與程度,將直接影響全球永續發展的進程與結果。

舊路不通,新路未明──「但是我們未曾放棄」

「我們也是這樣苦過來的」、「年輕時本來就會茫然」、「是你(們)抗壓性太低」、「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問題」⋯⋯面對新世代集體面臨的結構性挑戰,如今掌握社會中多數資源的X世代和戰後嬰兒潮世代,不時會以類似的論點加以批評、甚至感嘆「一代不如一代」,或者試圖以當年自身所處時空背景的應對方式,規勸後進世代。

確實,每個時代都有各自的難處;不同的生命階段,也都有著各自的課題。然而前述種種「專屬」於當代青年的挑戰,卻在高度全球化、網際網路資訊爆炸、趨勢快速變遷、人工智慧時代來臨⋯⋯等等過去未曾出現過的時代背景下,前所未有地跨越了許多國境。

換言之,在巨大的時空環境差異下,過去用以解決青年關心問題的「標準答案」,時至今日往往不再適用,或者「效期」極其有限。

所幸,儘管面臨全新且嚴峻的種種挑戰,臺灣和各國的青年世代,多數仍未放棄努力「拓荒」、走出屬於自己的新路徑,甚至彼此串連凝聚,逐步形成新的世代共識與價值。

例如在韓國,M、Z 兩個世代的無數青年們接棒上街頭,在一次次的社會運動中展現自己不受政黨左右的主體性,讓兩大政治陣營均不敢輕忽其實力,進而催生了包括《青年基本法》在內的諸多改革政策、擴大青年參與國政的空間。

在日本,新世代的職場菁英們普遍不再服膺過往諸如「加班文化、應酬交際」等舊習,同時更為注重性別平權和多元共融的價值,進而逐步地改變了日本的職場文化。

在臺灣,也有遠比過往更多的青年世代決定離開熟悉的大城市,投身地方創生、偏鄉教育等工作,或利用國際經驗與所學專業回饋故鄉⋯⋯。而從政府機關到企業、民間組織,也有越來越多主事者意識到「老路到不了新地方」,因而持續規劃、嘗試各項更符合新世代需求的政策或制度。

因此,儘管看似「舊路不通,新路未明」,或許一個更值得期待的世界,也正在某條小徑的那端逐漸成形。

(本文原刊於換日線 2024 夏季刊《新時代、新出路──各國青年的世代挑戰》,欲閱讀更多新世代的期許與挑戰,敬請支持紙本季刊。)

【延伸閱讀】

●台大真的「四不像」?學長姐現身說法,分析定位與出路
●「若改變不了台灣,至少別連累下一代」──青年沒有未來,出走的「台勞世代」

※本文由換日線授權刊登,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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