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俄羅斯一起沉沒！」掙脫對莫斯科的依賴 《日經亞洲》：中亞國家積極尋求替代出口路線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已超過8個月，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祭出嚴厲制裁。隨著戰事拖延及制裁的衝擊，哈薩克在內的中亞前蘇聯加盟國與俄羅斯的關係變得矛盾，《日經亞洲》15日指出，一向極度仰賴俄羅斯出口路線的中亞國家正積極尋求替代的出口路線

隨著烏克蘭戰爭拖延及西方制裁的衝擊，中亞前蘇聯加盟國越來越明確表明其立場，它們與俄羅斯的關係也日漸矛盾：哈薩克，塔吉克、土庫曼、吉爾吉斯、烏茲別克皆拒絕支持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並積極採取行動鞏固與其他大國的關係，目的是繞過俄羅斯及避開二級制裁的風險。

舉例來說，今年10月，塔吉克總統拉赫蒙（Emomali Rahmon）指責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對於塔吉克這種「小共和國」漠不關心，拉赫蒙說：「我們想要尊重，僅此而已。」《日經亞洲》（Nikkei Asia）指出，拉赫蒙談論「尊重」時，他其實是尋求俄羅斯更多的投資。

哈薩克的轉變

哈薩克一向被視為俄羅斯的堅定盟友，哈薩克境內約20%人口為俄羅斯裔。今年1月，哈薩克爆發30年來規模最大的示威抗議活動，導火線是液化石油氣價格急劇上漲。這波示威抗議活動後來演變為暴力衝突，哈薩克當局依靠俄羅斯為首的軍事聯盟平息抗議。

然而，烏克蘭戰爭爆發後，哈薩克與俄羅斯之間的關係轉變在中亞國家中最明顯，哈薩克多次釋出不願與俄羅斯為伍的訊號。舉例來說，今年6月，哈薩克總統托卡耶夫（Kassym-Jomart Tokayev）表示不承認「準國家實體」（quasi-state entities），指的是俄羅斯佔領的烏克蘭頓涅茨克（Donetsk）及盧甘斯克（Luhansk）。

一些俄羅斯評論員指責哈薩克不忠，質疑其主權地位，甚至暗示哈薩克可能是俄羅斯下一個入侵的對象。俄羅斯官方媒體《今日俄羅斯》（Russia Today）主持人格奧薩揚（Tigran Keosyayn）曾譴責哈薩克忘恩負義，還威脅道：「仔細看看烏克蘭正在發生的事情，如果你認為可以試著變得如此狡猾而不受追究，想像自己不會發生任何事，那你就弄錯了。」

哈薩克與俄羅斯的關係惡化後，它尋求中國及土耳其的支持。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及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最近訪問哈薩克期間，皆重申他們支持國家「主權及領土完整」，毫不掩飾地反對俄羅斯的武力威脅。

如果俄羅斯採取行動，幾乎沒人會期望中國直接介入。哈薩克希望從土耳其獲得更多切實的協助，哈薩克與土耳其有共同的語言及文化遺產，它們都是突厥國家組織（Organization of Turkic States）成員，最近還同意了一項軍事情報合作協議。

上星期，突厥國家組織發表了聯合聲明，稱該組織旨在根據國際法加強安全與穩定，「特別是尊重與支持主權、領土完整、國際公認邊界的不可侵犯性」。

哈薩克尋求替代出口路線

哈薩克是唯一與俄羅斯接壤的中亞國家，石油及天然氣資源豐富的哈薩克嚴重依賴俄羅斯將其資源輸送到國際市場。哈薩克約80%的石油透過裏海石油管線財團（Caspian Pipeline Consortium）輸送，該財團將原油從哈薩克西部的油田運往俄羅斯南部的黑海城市新羅西斯克（Novorossiysk）。

烏克蘭戰爭爆發後，裏海石油管線已兩次停擺，而隨著俄羅斯能隨意打開或關閉該管線，哈薩克尋找替代路線的需求迫在眉睫。《日經亞洲》指出，哈薩克政府的關鍵當務之急是增加油輪及鐵路的石油運輸，目前估計占哈薩克石油出口的 5%。

哈薩克的替代選項是「中間走廊」（Middle Corridor），這條路線又稱「跨裏海國際運輸路線」（TITR），東起中國，途經哈薩克、裏海沿岸、亞塞拜然、土耳其，最後到歐洲。最好的情況下，中國至土耳其透過「中間走廊」運輸貨物約12天。然而，沿途存在瓶頸，而且目前的運力僅是穿越俄羅斯的北方鐵路線一小部分。

目前，哈薩克將重點放在升級鐵路連接，提高裏海港口阿克套（Aktau）、庫里克（Kuryk）的運力。上星期，哈薩克總統托卡耶夫矢言將「實施一系列措施，旨在吸引投資發展港口基礎設施、建設貨櫃、交通、物流中心」。

托卡耶夫10月向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表示，增加中間走廊的交通量「對於維持該地區的穩定非常重要」，並表示今年前7個月該路線的交通量已成長2.5倍。

中國、土耳其、歐盟在內將從中間走廊的升級中受益，中國是哈薩克的主要貿易夥伴，這樣一來，中國將獲得一條更好的進入歐洲路線，避開俄羅斯，避免可能捲入相關制裁。此外，土耳其也能將自己定位為樞紐，土耳其外長向中國外長表示，土耳其「非常重視加強中間走廊與中國一帶一路基礎設施倡議之間的共同作用」。

烏克蘭戰爭爆發前，歐盟從俄羅斯進口了40%的天然氣。戰爭爆發後，歐盟對俄羅斯實施嚴厲的經濟制裁，俄羅斯以減供與切斷天然氣回擊，歐洲面臨能源危機，而透過土耳其獲得哈薩克的能源可幫助歐洲緩解天然氣短缺的危機。上星期在埃及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綱要公約第27次締約方會議（COP27）期間，歐盟與哈薩克簽署了協議，在原材料、電池、再生氫能展開合作。

英國智庫「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Chatham House）俄羅斯及歐亞計畫（Russia and Eurasia Program）中亞問題專家馬林森（Kate Mallinson）向《日經亞洲》表示：「擴大該地區的貿易將必須在關鍵瓶頸點對基礎設施做重大投資，包括哈薩克與中國邊境、裏海新的港口容量、改進的海關程序、裏海及黑海的更大航運能力，這不太可能在一夜之間發生，也不會取代現有航線的出口能力。然而，由於目前複雜的地緣政治，中間走廊已成為許多決策者及投資者優先考慮的選項。」

其他多元選項

此外，吉爾吉斯、烏茲別克、中國正探索新的鐵路線，連接中國新疆的喀什、吉爾吉斯的奧什（Osh），再連結烏茲別克現有的鐵路網絡，接著經土庫曼及伊朗到達土耳其，或者透過土庫曼的土庫曼巴希港（Turkmenbashi port）穿過裏海到達土耳其。

另一個選項是修建橫跨裏海到亞塞拜然（Azerbaijan）的新管道，但這個管道要耗費高昂的成本，還帶來環境問題。這條跨裏海管道需要所有裏海沿岸國家的同意，雖然哈薩克可能會支持，但俄羅斯及伊朗不太可能接受威脅到它們的出口路線控制權。

專家表示，這3個選項中，「中間走廊」最可能在中期目標就成功，因為它主要需要的是升級現有基礎設施，相關國家也有推動升級的集體意願。美國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俄羅斯與歐亞研究中心（Davis Center for Russian and Eurasian Studies）高級研究員卡薩諾娃（Nargis Kassenova）表示：「哈薩克非常迫切需要這條走廊，所以我期待真正的推動……伴隨著巨大風險，新的機會也出現了。重要的是，中間走廊的發展過程中，各方的利益一致，障礙很大，但事情有可能順利進行。」

專家：哈薩克必須謹慎行事

專家強調，哈薩克仍然必須謹慎行事。英國智庫「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中亞問題專家馬林森向《日經亞洲》表示：「哈薩克可以發出疏遠俄羅斯的訊號，但最終這兩個國家無法擺脫地理的鄰近關係及緊密交織的歷史，這決定了緊密的雙邊關係。近期內，由於哈薩克的貿易與出口路線依賴俄羅斯，哈薩克外交政策的全面轉變將對哈薩克經濟造成災難性影響。」（推薦閱讀：烏克蘭戰爭牽動中亞地緣政治版圖！哈薩克疏遠俄羅斯，轉與土耳其、亞塞拜然交好）

美國哈佛大學俄羅斯與歐亞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卡薩諾娃認為，哈薩克在烏克蘭戰爭的立場有一些優勢：「主要好處不是與俄羅斯一起『沉沒」，哈薩克獨立後的30年裡，努力融入全球國際體系及經濟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