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台灣公務員辭職人數達到2,752人，創近22年新高。看向近日掀起高度討論的勞動部職員輕生案，這個數字顯得格外傷感。
近日勞動部北分署職員疑因不堪職場霸凌，選擇在辦公室輕生，輿論指出該名分署長上任不到兩年，就有81名離退人員，而滿額編制不過102名，離退率高達8成。
當四面砲火指向分署長謝宜容，然而，這真是一人之罪嗎？
公部門基層團體18日針對此事發布聯合聲明，指出這絕非個案，而是官僚體制的系統性問題：「今年初公務員自殺事件頻仍，其中，霸凌更是公部門長期普遍存在的現象。」事實上，過往考試院會資料也顯示，公務人員死因排名第三就是「自殺」，以占比來看約是一般民眾的3倍。
根據考試院統計資料，公務員報考人數（含高普初特種）就從2012年的51.5萬下滑到2023年18.6萬，降幅高達63.8%；不只如此，還有許多人明明辛苦考上「鐵飯碗」，進去後也不想再做下去。
最新統計顯示，2023年台灣公務員辭職人數達到2,752人，為22年來新高。公務體制究竟遇到什麼問題？
鐵飯碗生鏽了
以銓敘部近5年的公開資料來看，公務員辭職人數在2020年後就持續成長，而且曲線未見放緩，其中除了醫事人員辭職率一直居於1%以上，一般人員在2022年後首度站上1%、法官／檢察官則在去年同樣突破新高。
辭職原因為何？2023年因個人因素離職者約占87.75%，工作因素占4.98%、管理因素占2.14%。「這些分類其實很模糊，有講跟沒講一樣。」政治大學公共行政學系教授陳敦源接受《Cheers》訪問時表示。該表僅計算主要因素、排除掉次要因素的占比，且個人因素過半源自「另有他就」的細部選項，包括辭職再任其他機關、轉換私部門服務等，無法找出病灶。
當然，公務體制終究是「永業制」，對比一般企業2023年平均離職率24.4%，這個數字顯然低上許多，但作為龐大的封閉市場，身處其中的人難以輕易跳槽，除了初任公務員依規定須受至少3年的綁約限制，多的是即使主動申請降調、原機關也不願放人的狀況，更容易出現僵化的組織文化。
根因仍是「水土不服」的政府改造
公部門基層團體在聯合聲明中表示，本次悲劇的關鍵因素有二：一是科層化的官僚組織，加劇了上對下職場霸凌的嚴重程度，二是現行政府機關的職場霸凌防治制度僅關注程序面，沒有明確界定「不法侵害」的要件，實務上多以「沒有霸凌故意」作結，故呼籲勞動部開放公務員一體適用《職業安全衛生法》。
公務體制的「防弊思維」同樣加重了基層工作人員的身心壓力。陳敦源認為，當政府部門為了防止出現「上班打混摸魚，下班再努力賺加班費」的問題，加班費條件及編列限制都非常嚴苛，這讓真正需要加班的人只能刷卡下班、再回來加班，成為無法被辨識的黑數，工時系統淪為擺設，若再面臨工作分配不均，身心狀況如何不受影響？
「雖然績效管理制度缺陷、工作分配不均或官僚體系問題，都加劇了公務環境的毒性氛圍，但根源仍然是水土不服的政府改造，」陳敦源語帶無奈，「回顧台灣的1990～2000年，這真的是非常弔詭的10年。我們通過了高達27個福利相關法規，每一項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但同一時間，我們卻推崇英美潮流的『小政府就是好政府』、不斷縮減人力，最後的結論就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
被問起對體制的改善建言，他沈重提醒，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承認體制的深層邏輯有問題，才能思考最合適的平衡點，否則如今台灣的公務體制只是疊床架屋的「違章建築」，說不定連最適人力都計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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