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傑在劇場界是神級的存在,但他並不嚴肅,出身屏東東港空軍眷村的他,在換上我們準備的衣服時,悄聲說了句「這不像我」,但隨即露有出點頑皮的神色,照了照鏡子,讓自己穿進那套衣服的角色。可能是我的錯覺,在這個看著自己的短短幾秒裡,他像是也改變了身形與表情的氣味。
我問金士傑在電影《餘燼》中,他在被囚禁中失控拍打玻璃那一幕難演嗎?他不是直答,可是卻帶著我想像(像是要把我攝入一場劇裡)。他要我先與他置身於那個情境來揣摩角色。一個曾經可以左右人的生死的調查局特務,「卻又不是如納粹大屠殺那樣。他依然是一個人世間的人,並不因為他的職業而站在雲霄之上,而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特務有其本能,即使被囚禁時也盤算著,「你不會在我臉上讀到你想讀到的東西。」
臉上是船過水無痕,水面下的波紋繼續拍晃著船隻。那些戲,他選擇臉上哪些情緒能被讀到,金士傑說,那是特務角色「許士節」的本能。但水波一盪的種種思考,根本也是演員金士傑的本能。
金士傑的作品繁多,而近期劇作《人生清理員》及舞台劇《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同時指向了人要如何面對死亡。別以為他是豁達正視死亡的人,因為金士傑這時坦承,自己真怕死。「我坦坦白白地承認,自己是一個絕對怕死的人,絕對怕死,從小到大。」他怕死,反而更意識到死亡,年輕時甚至成了宗教狂熱分子,「怕黑夜、怕永恆這種字眼,我覺得太可怕。」
死亡對他來說是個多義詞。「對死亡的敏感,對於生命的那種愕然或者驚懼,那種東西是我這一輩子的軟肋,也是我的最大的武器。」金士傑因為死亡而開始創作與演戲,「我想搞清楚,人跟人說話是怎麼回事,人跟人中間的愛、恨跟不原諒,這些事情是怎麼回事。」原來,怕死也成為他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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