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和 AMD 有可能打造出媲美 Apple Silicon 的 x86 處理器嗎？

筆者使用 M1 MacBook Air 已超過半年，相信不少人跟筆者一樣，覺得這台鋁製外殼的筆電「用起來很有股手機感」，如不可思議的電池續航力和極佳單執行緒效能表現的「應用程式反應靈敏度」，過去所有經歷過的筆電，包含鍵盤手感爛到爆炸的初代 MacBook 12 吋，和被蘋果前陣子發表 M2 時，自己拿來「借刀殺人、隔山捅英特爾」的 2019 年版 MacBook Air，都沒有如此強烈的感受。

去年 8 月時 AMD 產品管理和行銷副總裁 David McAfee 直言不諱：「M1 處理器最大創新，在將行動裝置優秀的電池續航和能耗管理，移植到個人電腦處理器。目前任何 x86 處理器能效方面，都不能和 M1 相提並論。因此 M1 處理器發表，對（處理器）業界是很好的激勵。」

十個月過去了，M1 Pro、M1 Max、M1 Ultra 和 M2 陸續問世，但無論過去、現在和已知的未來，x86 雙雄依舊沒有可在能耗比與蘋果比擬的處理器產品。這背後有諸多交互作用的因素，支撐蘋果的絕對優勢，非單一原因即功德圓滿，依重要性如下：

• 如「密封玻璃瓶」的封閉生態系：作業系統掌握電源管理大權的大勢下（ACPI 問世就是最好例證），蘋果同時握有處理器和作業系統，兩者相輔相成，就是最堅強的後盾和最穩固的地基。

• 率先使用世界最先進的半導體製程：蘋果靠 iPhone 巨大出貨量，有效分攤引進最先進製程的高昂成本（很貴的），如當年 x86 處理器靠個人電腦市場崛起。雖然構成蘋果自家處理器研發骨幹的 P.A Semi 和 Intrinsity 看起來似乎很厲害，但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強大到處處遙遙領先天底下所有晶片大廠的程度。

• 高度一致且持之以恆的產品開發目標：回顧蘋果自研晶片的軌跡，總是一步一腳印穩扎穩打，集中資源打造高度模組化系統單晶片，M1 處理器問世，象徵著 iPhone 的手機心臟，彷彿是逐漸堆高到足以通往「個人電腦天堂」的「巴比倫通天塔」。

講白話點，x86 處理器是怎樣藉個人電腦市場「以下犯上」伺服器領域，Apple Silicon 就是會如出一轍從手機平板一路延伸到個人電腦。x86 處理器透過筆電市場養出可擺脫 x86 指令集複雜度限制的低功耗微架構（Centrino 平台 Pentium M），逐步支配越來越追求能耗比的當代資料中心，Apple Silicon 就是會照單全收把手機平板「那一套」原封不動搬上個人電腦。

我們回到標題，英特爾和 AMD 有可能打造出媲美 Apple Silicon 的 x86 處理器嗎？筆者的答案是「有可能，但絕對做不到」（相對電影〈將計就計〉那句「不可能，但不是做不到」）。要說 x86 雙雄技術不到位，倒不如說處理器微架構設計，是優先考慮高獲利的伺服器市場，偏向追逐最高輸出率方向，如 SMT 同時多執行緒，才是難以實現「Core M1」和「Ryzen M1」的主因。換言之，商業層面影響遠大於檯面技術能力。

曾想推動 Power Everywhere 的 IBM 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衍生自 IBM Power 家族的高階 PowerPC 處理器，根本就不可能達成賈伯斯期望的低功耗與塞入 MacBook Air 之目標，也成為促使蘋果放棄 IBM 擁抱英特爾的最後一根稻草，後者早在 21 世紀初期就發展出一系列高能效 x86 微架構，但理論上享有指令集架構優勢」的 IBM Power，卻必須扛著高階伺服器的沉重包袱，別說無法徹頭徹尾為行動運算做點「最佳化」，更遑論為這種需求量身訂做特化處理器微架構。

也許你會想：英特爾不是有「原子小金剛」、AMD 不也擁有「貓科動物」的 x86 小核心體系嗎？後者最新款更幾乎確定將在 Zen 5 世代現身。可是……瑞凡……英特爾和 AMD 握有傲視業界的半導體製程優勢時，長達數年的「x86 義和團之亂」終究以慘劇收場（尤其英特爾的手機大夢）。假如 x86 雙雄有本事在那時就做出「能耗比」與 ARM 陣營比美的小核，今天各位眼前大概也不會出現筆者這篇文章了。

不說別的，眼前 M1、M2 都在單執行緒效能硬生生「超車」x86 雙雄的「大核」，「可當下變出能在手機市場與蘋果、高通、聯發科、三星正面競爭的 x86 處理器」簡直是天馬行空幻想，這時候還敢打包票講這種話的人，筆者絕對敢保證他的鼻子一定會變長。

最後，回過頭來，蘋果畢竟還是關起門來自己玩的封閉花園，不太可能自找麻煩出售自家 Apple Silicon，個人電腦市占率也就「那個樣子」，更不可能重返伺服器市場（ 少人知悉的 Xserve），就算 M 系列再怎麼厲害，都很難對 x86 雙雄造成明顯傷害。至於早將業務重心轉進雲端服務的微軟，也不太可能「三太子上身」發神經投入重本把 Windows on ARM 甚至 Windows Server on ARM 的生態系統搞起來。「玩票」和「搞大」完全是兩碼子事。

但誠如 AMD 高層公開讚譽「M1 對業界是個很好的激勵」（坦白講，面對 Apple Silicon 帶來的巨大衝擊，AMD 的態度遠比英特爾有氣度），特別對擠牙膏擠到這些年來快要連最先進半導體製程和最創新處理器微架構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子的英特爾，假如 Apple Silicon 能激發他們振作起來，對全體人類都是再好不過的事。一個便當吃不夠，你可以吃第二個。一家 AMD 不夠刺激，你可以再來一顆蘋果。

英特爾執行長 Pat Gelsinger 除了極度虔誠的宗教信仰，長期身為 Mac 愛好者也是眾所皆知的事 ，所以當 Dell 併購擁有 VMware 的 EMC 時，就有媒體工作者在猜他會不會換 Dell 筆電，還寫了一篇報導 （After Dell-EMC deal, will VMware′s Pat Gelsinger need a new laptop? When Michael Dell buys your company, can you still use a Mac?），結果當然沒有，他在 VMware 當執行長並因疫情在家上班期間，還是繼續用 Mac 工作，且在 Twitter 分享居家工作環境照片。筆者也很好奇，身為英特爾執行長，他現在是否還在使用 M1 MacBook？如果是，那他又是用什麼心情，面對慣用的 Mac，思考英特爾該如何走下一步呢？

▲從右下筆電的一角可以明顯看出 Pat Gelsinger 使用的為蘋果出產的 MacBook 系產品

本篇文章於 6 月 11 日傍晚，在南港 Logos Coffee 以 M1 MacBook Air 完成，謝謝收看，下次讓我們繼續深入探討英特爾史上犯下的幾個重大戰略錯誤，敬請期待。

（首圖來源：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