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會死、不逃也會死 蘇丹戰火下生靈悲歌:怎麼選都是絕境
蘇丹爆發內戰2年半,對抗政府軍的準軍事組織「快速支援部隊(RSF)」10月攻入大城法舍,超過10萬居民出逃,有的來不及或沒錢逃的居民大量遭RSF綁架,親友若付不出贖金,他們就遭殺害;而活著逃到鄰國查德等地難民營的人日子也不好過,他們沒有食物飲水,營養不良又一無所有,有人連帳篷都沒,每天只能露天睡樹下。
蘇丹軍事將領柏罕(Abdel Fattah al-Burhan)、達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又名赫梅蒂Hemedti)2021年聯手發動政變奪權後,柏罕成為蘇丹實質元首,帶領政府軍「蘇丹武裝部隊(SAF)」;達加洛領導準軍事組織「快速支援部隊(RSF)」,為實質副元首。2023年兩人翻臉兵戎相向至今,估計已超過15萬人死亡。
今年10月「快速支援部隊」(Rapid Support Forces, RSF)攻入達佛(Darfur)地區主要城市法舍(El-Fasher),超過10萬民眾出逃,而沒錢逃、來不及逃或傷殘病重者只能留下,無論逃或沒逃的,都面臨著噩夢。
勒索後虐打、槍殺
路透社訪問了33名曾遭「快速支援部隊」俘虜的倖存者,以及10名救援組織人員,他們指出「快速支援部隊」進入法舍後大規模綁架平民,要求他們的親屬3到4天內拿出1400美元到1.7萬美元不等(約4.4萬到53萬元台幣)贖金,這對蘇丹民眾來說是一筆巨款。
11名倖存俘虜都指出,拿不出錢的人會遭近距離槍擊或集體掃射。倖存者伊斯梅爾(Mohamed Ismail)在逃離法舍的途中,與另外24名男子遭「快速支援部隊」擄獲,包括他的姪子,兩人各籌來1000萬蘇丹鎊(約52萬元台幣)獲釋,他們目擊至少9人遭處決。
36歲倖存俘虜阿里(Yassir Hamad Ali)說他和16人一起被「快速支援部隊」擄獲,他們毒打他並開出天價贖金1.5億蘇丹鎊(約780萬元台幣),家人談判後付了500萬蘇丹鎊(約26萬元台幣)他才獲釋,他出示了匯款單據為證。
35歲倖存俘虜埃爾塔希爾(Mujahid Eltahir)說,他在家人支付了3000萬蘇丹鎊(約156萬元台幣)贖金後獲釋,但隨後再次被擄,家人又付了600萬蘇丹鎊(約31萬元台幣),他曾見到7名與他逃難者遺體,頭部或胸部有槍傷。
倖存俘虜30歲的基特爾(Ibrahim Kitr)說,家人為了籌贖金3500萬蘇丹鎊(約182萬元台幣),抵押了位於阿特巴拉(Atbara)的房子,他的家人表示「快速支援部隊」會直播虐打俘虜的畫面,逼家人掏錢。
女性俘虜遭性侵
國際移民組織(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igration,IOM)指出「快速支援部隊」進入法舍前,當地約25萬人口,目前約15萬人逃到鄰近城鎮塔維拉(Tawila),約9500人越境進入查德,留在法舍的可能是沒錢逃,或者重病重傷無法移動。
衛星影像顯示法舍附近村莊加爾尼(Garney)最近新增許多建物,援助團體懷疑這是用來關押肉票。法舍城內的醫院病房、大學宿舍、軍事設施等,也都關有肉票。男性肉票若籌不到贖金會遭虐打或即決處決(summary execution,又譯草率處決、簡易處決),至於女性往往要面臨無止境的性侵噩夢。
一名女性倖存者說她被蒙住雙眼、連續數日不斷遭性侵;另一女性說目睹了性侵,曾想介入,但是「快速支援部隊」士兵威脅要殺了她,她只能旁觀,愛莫能助。
「快速支援部隊」表示已組織了委員會調查每天超過100起傷害、虐待事件,該部隊法律顧問穆赫塔(Mohamed Mukhtar)表示,法舍的許多殺戮是敵對團體假「快速支援部隊」名義犯下。
出逃難民也悲慘
在蘇丹與查德邊境的臨時難民營,從法舍逃出的32歲婦人亞當(Najwa Isa Adam)正烹煮、分發少量食物給孤兒難民,她說在抵達難民營途中曾遭「快速支援部隊」4成員綁架後輪流性侵,所幸最後獲救。
現在她在臨時難民營,用難民及附近居民捐贈的錢購買食物,餵飽這裡的孤兒難民,她說:「這裡的人沒東西吃。」
路透社報導,這個難民營幾乎未獲任何國際人道機構提供物資,只有無國界醫師(MSF)每週在這裡看診3天,該組織護理師希姆(Josh Sim)說這裡四分之一的兒童營養不良,且狀況持續惡化。
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FP)最近開始為這裡的孕婦、哺乳期婦女和2歲以下兒童提供有限的食物。聯合國難民署(UNHCR)表示應對蘇丹難民危機約需2.46億美元(約77億元台幣)經費,目前只募得38%。
由於經費短缺,人道組織無法提供難民所需物資,也暫時無力將他們轉移到其他地區,難民被困在一無所有之地。聯合國難民署人員吉斯(Magatte Guisse)說,救援組織無法提供帳篷,有的難民只能露天睡樹下。
在法舍擔任教師的49歲瓦哈卜(WFP)說:「我們什麼都沒有,沒有鞋子沒有飲水,什麼都沒有。」多數難民到當地時拿到的物資只有空水壺、2塊肥皂,供遮陽的塑膠篷布一塊。
62歲的婦人穆斯塔法(Aziza Mustafa)拿出自己的X光片,畫面顯示一顆子彈嵌在她的側腹,她說自己拿不出手術所需的1500美元(約4.7萬元台幣)。
38歲的葉海亞(Noura Mohamed Yahya)挺著9個月孕肚,即將臨盆她卻沒為生產作任何準備,她說自己和3個孩子每晚在營地外一棵樹下過夜,她不知道身無長物的自己該作什麼準備、制定什麼計畫,她悲從中來:「我能怎麼辦?我沒東西吃,連一塊蓋身體的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