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犁客
1979年，心理學家愛麗絲．米勒出版《幸福童年的祕密》，提到那些善體人意、人見人愛、不讓父母操心能讓父母在外人面前誇耀的「好孩子」，可能因為這些孩子默默忍受父母有意或無意、有理或無理的求，所以營造出「幸福童年」的假象，迎合父母的期待、隔絕自我的需求。這樣長期的無形壓力會讓孩子難以面對真實的自我，他的下一代也會遭受到相同的對待。
米勒的視角從兒童出發，替孩子發聲，提供了另一種「教養」思考，很快就成了暢銷書。要到多年之後，大家才會知道，米勒對待自己兒子的態度並不比她書裡的那些大人高明多少。米勒後來透過各種方法解釋，不過與兒子的關係並未因而改善。
2011年，美國耶魯大學法學教授蔡美兒因《虎媽的戰歌》一書聲名大噪，她在書中的嚴格教養方式雖讓某些西方家長皺眉，卻也有人認為她根據這套規矩教出的兩個女兒全是法律系高材生、鋼琴或小提琴技巧都有一定水準，可見這套方式絕對有其價值。
接近十年後蔡美兒受訪時，認為自己當年的管教方式還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不過也承認其中有某些錯誤──事實上，在大家眼中現在社經地位相當優秀的女兒，回顧成長過程時，坦言情緒相當複雜。
教養是件麻煩事。對這孩子有用的方法對那孩子可能造成反效果，現在看來是好的未來看來不見得，有的事你知道但做不到，有的事你根本不會知道。不過，大抵而言，教養有兩個常見的方向，一個是讓孩子開心一點地長大，一個是讓孩子長大後會開心一點，米勒比較聚焦在前者，虎媽比較聚焦在後者；後者可能是我們社會更熟悉的一種選擇，畢竟讓孩子未來有個好學歷找個賺錢的工作，是大多數家長對孩子（甚至也是對自己）最實際的期待，而這個期待要透過教養方式來達成。
不過，教養其實有個更應該達成的任務。
無論在成長過程裡有沒有人教養、遇上哪種形式的教養，我們終究都會一面形塑自己、一面把自己放進人群當中。所以，先不管孩子能否當大官賺大錢，想讓他開心一點，我們該協助孩子擁有的應該是這類能力──不要歧視別人，這樣的孩子多了，長大後歧視別人的人就少了，遇上也比較知道怎麼處理；不要霸凌，這樣的孩子多了，被霸凌的孩子就少了，遇上也比較知道怎麼處理；尊重異性，這樣的孩子多了，不應該發生的侵犯和騷擾就少了，遇上也比較知道怎麼處理──是的。教養更該達成的任務，是讓孩子成為一個好人。
或者，至少，成為一個比我們更好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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