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白人會歧視其他人種，我們也可能自我歧視！

5 月 25 日，非裔美國人 George Floyd 被指控使用 20 美元的假鈔購物，遭到員警 Derek Chauvin 壓制，單膝跪在 Floyd 的頸脖之處長達 8 分鐘之久，即使他手無寸鐵、不斷求饒告知無法呼吸，員警仍不為所動，Floyd 最後失去意識死亡。這段暴力的壓制過程被路人全程錄影，引發各地大規模的抗議，衝突逐漸擴大，演變為全美國的暴動。

透過許多好萊塢電影，美國在國際乃至於台灣人的心目中，似乎擁有英雄般的完美形象，不僅經常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更是一個強調人人自由平等的進步社會。但其實奴隸制度與種族隔離制度，卻也沉重地占滿了美國短暫歷史中的一大篇幅。

1607 年，詹姆斯鎮（Jamestown）出現了第一個英國殖民地，1619 年，第一批非洲奴隸被英國殖民者購買，抵達詹姆斯鎮附近的海岸，開啟了種族不平等的歷史。直到 1969 年，美國最高法院才正式宣布結束種族隔離制度，這之間整整隔了 350 年之久。

而即使好不容易取消了隔離，在現今的美國，黑人及其他所謂的有色人種，仍舊經常遭受欺壓與不公平對待。例如去年 8 月，就有兩名白人員警騎著馬，用一條繫繩綁在一名黑人嫌犯的手銬上，強迫他步行。

我們或許很難理解──不管任何種族或膚色，人人都應該享有平等的待遇──這一點道理明明很簡單，為什麼悲劇仍舊天天上演？問題的根源究竟為何？本文便要嘗試回答這個問題。在這篇文章中，我想要介紹由學者 Joe Feagin 所提出的 white racial framing，試著指出種族歧視問題的根源之一。

何謂「白人種族框架」？

White racial frame 中文翻譯為「白人種族框架」，Feagin 在他的專書《The White Racial Frame: Centuries of Racial Framing and Counter-Framing》中表示，今日許多學者幾乎都從種族偏見、種族刻板印象的角度，探討美國種族歧視問題、評估種族差異所遭受的不公平。然而，他在書中強調，我們需要 white racial framing 這個概念，跳脫傳統的研究框架，才能增進對此一議題的理解。

White racial framing 是一個支配性的白人世界觀，廣泛包含了持續性的一系列種族刻板印象、偏見、意識形態、認知、理解、敘述、情緒、對於口音的反應，帶有種族性的歧視。這個框架由兩個次框架構成，其中分別為支持白人（pro-white subframe）和反對其他族群（anti-others subframe）。

透過娛樂產業，將框架渲染、傳播到全球

在過去，對於美國的歷史發展的陳述，白人會強調白人的優越。這樣的陳述也持續到今日，廣泛傳達一種思維：白人比起其他族群，才是「比較典型」的美國人，較有道德感、聰穎的、勤勞且迷人的。而這樣的正面形象，會透過大眾媒體繼續傳播與渲染。書中就提到，自從 1900 年開始的電影，白人角色多半高雅、英勇、友善，且是天生的領導者，甚至是其他族群的救贖者，像是電影《阿凡達》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相反地，黑人卻常常飾演街頭罪犯的角色。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的娛樂產業，包含脫口秀節目、電影、音樂等等，也深受許多其他國家歡迎，因此這樣強勢的白人種族框架，也會透過娛樂產業進入到許多由非白人人口組成的國家。漸漸地，這種「白人是最優越的族群，其他族群則是次等」的思維，也在其他非白人的思想當中形成，變得牢固而難以動搖。

透過社交網絡，框架在白人社群間強化並延續

另外一個值得探討的是白人的社交網絡，也是讓白人種族框架得以世代延續的原因。比方從家人、朋友、同事，每個人都可以接受、複製，繼續應用他們從中學到對於其他種族的刻板印象、偏見與評論。例如在 Feagin 的研究裡，訪問到一位年老的白人女性，提到她的母親曾經告訴她：「如果小孩不乖，黑人晚上就會來帶走我們，玩弄我們作為他們的娛樂。」

Feagin 的另外一項研究，是請他的學生記錄每天在日常裡觀察到的關於種族的評論。在短短 6 到 9 周之內，白人學生報告了上千則的種族歧視評論，而這些幾乎都是在私人場合裡所記錄到的。在一些派對場合，白人會以嘲笑其他種族作為娛樂，充滿了對於其他族群的歧視。

這種對於其他種族的負面情緒、歧視、印象，在有意或無意間，透過社交網絡根植在白人腦中，甚至小孩也無法倖免。Feagin 在一家兒童照護中心觀察到以下的情況：一位 3 歲的白人小孩 Carla 要準備休息，她想要移動她的床。當老師問她為什麼要移動床時，她指著一名 4 歲的黑人小孩說：「因為我不能睡在 Nigger 旁邊，Nigger 是臭的。」

白人社交網絡所流傳的白人種族框架思維，包含了對於白人的正面評價與其他族群的負面評價，小孩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深受影響，建立了白人的優越感，對於其他族群則有產生負面的觀感。更可怕的是，孩子可能就帶著這樣的思想成長，繼續把錯誤的種族思維轉變成更多歧視性的行動。其他膚色的小孩可能也會被迫接受強勢的白人種族框架，相信了自己與白人相比，是次等的族群。換句話說，我們作為非白人族群，也可能無形間「自我歧視」而不自覺。

盼望個人及政府，都能用行動檢討錯誤

一般人對於種族歧視的定義，往往只限於語言或肢體暴力行為，但種族歧視的範圍其實非常地廣泛，且涉及許多層面。要更了解今日的種族歧視現象，就必須要去探討過往種族歧視的歷史。白人種族框架從過去延伸到至今，是今日許多白人優越主義的根源。

從小大量接觸歐美電影與影集的我，也發現自己其實深受白人種族框架的影響，無意識產生了許多錯誤的觀念與想法，為此，我已深自檢討；並且衷心盼望這樣的白人種族框架，有一天可以被瓦解、每個族群都能夠接受到平等的對待，也希望美國政府在如今的抗議聲浪中，能拿出具體行動，給民眾一個公義的交代。

執行編輯：邱佑寧
核稿編輯：林欣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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