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野心不只是世界工廠，還要成為全球下一個「半導體基地」，只是面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越南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2018年美中貿易戰開打之後，「中國加一」成了許多電子科技廠分散風險的布局方式，越南因為地利之便，坐收外資湧入漁翁之利。只是面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越南真的做好準備了嗎？而與中國同為社會主義陣營的越南，一樣的政治體制下，真是外資安身立命的去處？
三星、富士康也受害 越南「電荒」嚇跑外資
今年5月初夏，越南首都河內市就飆破攝氏40度高溫，當國際社會對聖嬰現象做出警示的時候，許多國家的民眾可能還繼續躲在冷氣房裡漠視這一切，但越南的企業大老以至升斗小民都意識到溫室效應絕非危言聳聽，嬰孩哇哇哭，工人被迫休假─因為越南熱到電不夠用了。
越南的缺電危機就這樣從5月下旬一路蔓延至6月下旬，包括三星、富士康在北越地區的生產基地都遭到缺電亂流。
越南歐洲商會60%的受訪會員表示，缺電讓企業頭痛，其中10%的受訪會員更說，缺電嚴重影響營運，呼籲越南工商部應在全球製造中心的聲譽受損前，採取立即行動。
越南「電荒」驚動河內當局，總理范明正隨後下令找出癥結，官方調查結果指出，國有越南電力集團（EVN）管理與電力生產投資不足導致「電荒」；調查結果還說，EVN在解決火力發電廠的技術問題上存在不足，導致供電減少。
雪上加霜的是，EVN總經理陳廷仁7月7日在一場官方會議上坦言，北越地區的供電直到2025年還是會很辛苦。這一番話讓有意赴越投資的企業嚇傻了，一家顧問公司向《全球中央》表示，以前每月諮詢投資越南的件數近百，「電荒」新聞經披露後，每月接獲的諮詢量驟降至一成。
電力建設非一蹴可幾，越南為解決燃眉之急只好向中國買電。雖然越南將這次的缺電危機賴給天氣太熱用電量過大，以及久旱不雨導致水力發電不足，但外界更要追問的是，從2018年的北越投資潮到現在已經五年，對於早已預見的「用電過荷」何以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任其發生。
想當全球半導體基地 技術含金量低是致命傷
越南的野心不只是世界工廠，還要成為全球下一個「半導體基地」，然而在電力建設不足的硬傷外，技術勞工短缺也令人頭大。2022年9月在「台越電子產業供應鏈合作研討會」上，一家越南本土電子廠的經理阮進勇說，很多電子科技廠轉進越南，但越商能力有限，「連小的螺絲也不能供應」。
越南企業的技術含金量與外資企業相較落後一大截，雖然許多外資湧入，但越南收穫的紅利就是多了工作機會以及稅收，並未藉由外資設廠促成自身產業結構的調整，越南的農業人口迄今仍占七成；今年2月雖一度成為亞洲第三大對美國出口晶片的國家，僅次於馬來西亞和台灣，然而幾乎都靠外資在撐。
越南勞動榮軍與社會部副部長阮伯歡引述人力資源公司萬寶華（Manpower Group）研究表示，越南高技術勞工比率僅占總勞動力約11%，在技術水準方面的競爭力低於東南亞其他市場，包括泰國、菲律賓或馬來西亞等；勞動生產率也低於許多東南亞國家協會（ASEAN）成員國。
外資「錢」進新熱點 越南與世界工廠的距離
或許有人會說，回想中國在成為「世界工廠」的路上也是「從無到有」，因此企業剛到越南披荊斬棘也是一定的。只是同樣的脈絡繼續往下推敲，那麼在中國之後的越南，同樣的社會主義制度下，缺乏問責權力的制度設計，又是否為流奶與蜜的外資應許之地？
2021年COVID-19疫情期間，越南南部部分省市自當年7月中旬陸續祭出「三就地」政策，意即企業要做到讓工人「在廠吃住」才可繼續營運，否則就得停工。儘管要求定期對員工做快篩，但要營造一個不會對外接觸的封閉環境根本是天方夜譚，最後廠內交叉感染案例層出不窮。
胡志明市一家食品生產商控訴，「三就地」政策讓生產成本暴增50%，多地祭出行動限制影響企業產能，工人一直關在廠裡，家人染疫、生產、病逝都無法外出探視，情緒問題積壓導致生產效率低落等。調查指出，當時有九成在越南的德國企業正在亞太地區尋找新的供應商以維持產能。
到最後，「三就地」依然執行了三、四個月才鬆綁，期間許多企業與個人公開建言或是在網路寫下種種辛酸，都無法讓一個「不良設計」及時轉彎與修正，讓人從中窺見制度面的問題。
承攬多家製造商貨運業務的一家越南物流公司總經理指出，越南這波新的投資潮有很多企業都是從中國來的，大家有了「中國經驗」後，都知道要分散風險，不會再押寶一個地方。與其討論越南會不會是新的世界工廠，更要注重的是供應鏈移出中國後轉往各地的再次分工。
「本文轉載自《中央社全球中央雜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