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福利(簡稱「動福)」為國際畜牧產業轉型的重要方向,但生產端可以怎麼轉型?消費端如何成為助力?動福團體舉辦「第三屆台灣友善畜牧暨永續食物轉型國際論壇」(以下簡稱「論壇」),邀請德國官方視訊演講分享動福法規,台灣農民、餐飲業者也現身說法,鼓勵台灣畜牧產業邁向動福方向。
德國憲法明訂動物相關的生產、飼養、試驗等都須保障動物福利,而國際動保團體針對亞洲 17 個國家進行「非籠飼政策評比」,台灣雖排名第六,政策評比分數卻僅 29 分,顯示仍有許多改進空間。
德國減少撲殺蛋公雞、全程監視產銷注重動物福利
推動友善畜牧的國際論壇由家樂福文教基金會、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以下簡稱「動社」)及珍古德保育基金會共同主辦。
德國聯邦食品及農業部動物健康與福利司副司長兼動物福利科科長 Katharina Kluge 表示,德國憲法明訂動物生產、飼養、試驗等都須保障動物福利。她以蛋雞生產為例,德國不僅禁止傳統蛋雞籠飼,也用「卵內性別判定」技術,在蛋雞出生前就辨認性別,不用撲殺無法產蛋的小公雞。
Dr. Kluge 分享,德國規定仔豬需要經過麻醉才可閹割、逐漸禁止母豬待產時被長時間關在狹欄、要求屠宰廠裝設監視器、線上平台要揭露肉品供應商的生產資訊等,力求禽畜產品從生產、屠宰到死亡都能被監督。
但她認為,肥育火雞、肉用蛋雞等非主要經濟動物的福利未臻完善,德國後續還得讓法規能涵蓋更多動物,也希望德國的實績能讓台灣仿效。
非籠飼評比台灣僅 29 分,有待改進
針對台灣禽畜產業如何轉型,動社執行長朱增宏以台灣雞蛋為例,分析供銷長年失靈跟少數蛋商把持價格、未計算不當生產衍生的環境成本、沒有正視食物倫理等有關。他並指出,多個國際動保團體針對亞洲 17 個國家進行「非籠飼政策評比」,台灣雖排名第六,政策評比分數卻僅 29 分,非籠飼轉型上仍有許多改進空間。
朱增宏也舉例,韓國已規定蛋雞生活空間不應低於 750 平方公分,印尼、以色列等國也有官方的非籠飼蛋雞飼養培訓,而台灣相對只公告《雞蛋友善生產系統定義及指南》,有待落實相關政策。
他並補充,國際間也推出《食品供應鏈通則與指引》(亦稱「ISO/ TS 34700」),是農場動物福利為主軸的國際標準,亦可作為台灣牧畜產業提昇動福的參考。
台灣上市企業企業應揭露動福指標,吸引國際投資者
亞洲投資研究和企業參與機構(以下簡稱「ARE」)研究主管駱家軒說明,ARE 協助投資者與企業之間溝通永續發展,發現國際投資者特別關注畜牧業永續,因此開啟「亞洲蛋白質轉型平台」,鼓勵畜產業鏈轉型。
他建議,台灣上市企業應揭露動物福利相關指標,設法提高第三方動物福利標準驗證、非籠飼雞蛋使用率等,以爭取國際投資者關注。生產者亦可從減少抗生素使用、避免選用砍伐森林生產的穀物等方向增加動福評比。
動物福利推動也需要消費者支持,家樂福基金會執行長蘇小真強調,當消費端只專注農產品價格,就無法促進畜牧業改善生產方式,生產端及消費端都是讓農業處於惡劣環境的共犯,「台灣可以做好晶片,難道搞不好一顆蛋?」
她鼓勵消費者,挑選農產品與外食時,多問一句「這是非籠飼雞蛋嗎?」、「這是國產、動福認證的牛奶嗎?」在日常生活促進台灣畜牧產業轉型。
動社:共組動物福利國家隊,動福認證將擴及豬肉
動社副執行長陳玉敏分享,動社多年倡議非籠飼雞蛋,號召蛋農以非籠飼飼養蛋雞,成為「友善雞蛋聯盟」,也邀集專家推出友善雞蛋與動物福利標章,並有通路跟餐飲業者支持友善雞蛋,共組「動物福利國家隊」。
主任彭莉萍介紹,動社推出動物福利標章,與專家討論稽查標準,輔導與稽核申請的農民與加工、餐飲業者,並吸收大部分驗證費用,希望更有系統推動動物福利,縮小傳統集約式畜牧業跟友善畜牧之間的距離。
今年已有 15 家以上連鎖通路、破百家餐飲業者供應動物福利認證的雞蛋和鮮奶。動社也努力推行豬肉的動物福利認證,期望消費者能瞭解動物福利標章價值,支持友善飼養的業者。
良好環境養雞,雞蛋品質好受消費端肯定
論壇現場亦有多位蛋農分享經驗。嘉利德生產科技有限公司場長張守忠指出,蛋中雞生長狀況良好,後續供應蛋雞,存活率與產蛋表現才會好,公司的蛋中雞生活環境良好,包含充足的棲架空間讓雞隻休息,也給予牠們時間與場地社交、洗砂浴等,最終雞蛋品質更好。
台美畜牧場官田場場長翁崇寧說明,家中養雞場採取友善飼養,他發現餐飲業者採購友善雞蛋已呈趨勢,而於 2021 年投資洗選部門,現在已有餐廳、食品業者甚至高級飯店穩定採購,顯示已有消費端支持蛋農供應友善雞蛋。
振忠畜牧場負責人邱茂榮為了提升雞蛋價值,而轉型友善飼養蛋雞。他不諱言,當初不僅跟家人在生產模式上產生衝突,也畏懼生產的雞蛋成本較高,沒有通路支持。但他反而愈挫愈勇,不惜到丹麥取經、觀摩平飼蛋雞的訣竅,並預計推出自有雞蛋品牌,期許自己長久經營,並成為友善飼養範例,鼓勵其他蛋農加入。
金寶蛋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謝章瀚表示,過去金寶蛋品原為蛋商,並專門收購籠飼雞蛋,末端消費者卻經常回饋雞蛋品質很不穩定。他嘗試跟友善蛋農合作,發現蛋農若更注重飼料品質、環境等,雞蛋良率與穩定性都更好,更受消費者信賴。
高級飯店採購非籠飼雞蛋
參與論壇者包含萬豪酒店、晶華國際酒店、慕軒飯店等,多家餐飲業者承諾採用非籠飼雞蛋。
台北萬豪酒店常務董事特助陳韶之表示,飯店供餐乃至員工餐都 100% 採用動福認證的雞蛋、鮮奶,並設計立牌放置在餐點旁,希望能在企業內部與消費端都推廣動物福利的價值。
晶華集團餐飲部執行副總經理羅明威說明,晶華酒店不僅透過設計高級餐點來提升友善雞蛋製成餐點後的價值,後續與 7-11 等通路聯名設計餐點時,也要求雞蛋原料要選用友善雞蛋,以一己之力影響不同通路。
台北市府:學童營養午餐將供應動福蛋
對味廚房料理實驗室創辦人洪昭勝則在校園供應非籠飼雞蛋、動福鮮奶製作的餐食、甜點。他強調,台灣學子創造的飲食產值高,應讓他們透過飲食瞭解、參與動物福利與畜牧永續,成為未來認同與支持的動物福利的中堅份子。
台北市政府副市長林奕華分享,台北市將供應動物福利雞蛋給小學營養午餐,她也希望能與動福蛋雞產業的參與者合作,設計相關的食農教育教材,讓孩童享用動物福利雞蛋時,從小將動物福利深植於孩童心中。
酪農通過動福提升競爭力,豬農加入動福行列
論壇亦有酪農和養豬產業與會。中國文化大學動物科學系兼任副教授羅玲玲分析,台灣養豬產業想落實動物福利,特別需留意狹欄、種母豬分娩時的固定架等生產空間不應太過狹窄、飼養的場域要更寬鬆與多樣。她亦分享,自己替動社設計豬肉動物福利認證標準,今年會共同針對數家豬農認證豬肉動物福利。
三久牧場是台灣首家通過動物福利標章的養豬場,董事長洪崇拼說明,三久牧場多年與動社合作,改善生產方式與場域符合動物福利,包含廢除狹欄、擴大飼養空間、定期清洗豬隻與場域等,「要想著豬要什麼,給予牠們良好環境」。他後續並打算將版圖擴大到屠宰廠,力求自己讓豬隻屠宰也符合動物福利。
高大食品生技總經理陳宥蓁說明,面臨 2025 年紐西蘭牛乳零關稅進口,除了透過智能設備減少生產成本,更著重在永續生產與動物福利,包含控制飼養隻數不過量、給予小牛固齒器等用具玩耍、利用蚯蚓去化牛糞後再給農漁民使用,用生產永續提升品牌價值,並獲得如家樂福、萬豪酒店等後端業者支持。
陽柳牧場場主洪嘉偉則認為,台灣酪農產業想要永續,如何翻轉台灣飲用牛奶思維相當重要。他舉例,日本亦有牛乳價格高昂、去化液態鮮奶的問題,但酪農以各自特色推廣國產鮮奶,才能延續飲用鮮奶文化。他通過動物福利認證後,希望向大眾凸顯國產動福鮮奶價值,「而不是在喝白色蛋白質」。
動保司:目前法規並未完備,需持續努力
農業部動保司司長江文全強調,永續跟友善生產為台灣畜牧業發展方針,目前法規並未完備,後續如何建立完善法規是農業部努力的目標。
動保司動物福利科科長石惠美表示,將邀集產業討論轉型的實際困境後,再透過與專家合作、科學研究,給予轉型友善飼養的建議和政策。另外也會落實食農教育,藉此讓消費者認同動物福利的農產品。
立委陳亭妃表示,台灣落實友善畜牧生產,才能接軌國際。她呼籲動保司和動保團體溝通,討論如何在法規上落實動物福利,她亦會於立法院大力支持動物福利相關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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