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導師生活是一襲不太華美的袍,上面長滿了蝨子。」
抱歉,我借用了張愛玲在〈天才夢〉中的最後一句,並更改了幾個字。導師的工作看似平凡且不引人注意,但在實際的教學與管理上,充滿著持續增生的小煩惱─殺不死你,卻反覆嚙咬你的耐性與熱情。
說實在的,那些「蝨子」都不是什麼嚴重的大事,說出來可能旁人聽到都會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音,可是當你每天不斷重複發現問題到解決問題的過程,甚至可能在同一節課就會面臨相似的情況,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便足以讓人抓狂。(這是誇飾,我有情緒控管)
關於那些令人抓狂的小事,大致上可以分成三類:
秩序類
稍微解釋一下,所謂的秩序係指在教育環境中建立的一套結構化的規則、慣例和期望,以促進有利於生活安全、學習穩定以及相互尊重的氛圍。由於學校不被期待成為嚴格控管秩序的場域,學生偶爾會越過那一條虛擬的紅線:
上課鐘響還在教室外閒晃,既不是為了解決上廁所的需求,也不是正在協助班級事務,彷彿先到教室就輸了某項人生競賽一樣。
課堂上戴著無線耳機,也不知道學生是正在使用中,還是純粹是一種裝飾品,但似乎都在宣稱我隔離了這個世界。
原則上沒有人會對著自己的胯下笑,所以我看到這個畫面,都直覺知道學生正在操作手機,可是目前課程並不需要手機參與其中。
我向來認為髒話沒有學習門檻,不過學生偶爾會把學校當成練習髒話的地方,聽到有學生說髒話,我心中難免覺得都已經高中了,為何還要再提醒不要說髒話。
以各種方式干擾同學上課,從發出奇怪的噪音到做出突兀的行動,或故意調侃他人(包括老師),無視正在進行的課程,似乎學習與自己、班級同學都沒有任何關係。
回條或費用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收齊,無論導師怎麼提醒、確認,有的學生總是拖延,而他們也沒有任何特殊需求,那些該繳交的東西就跟遲到的朋友一樣─永遠還在路上。
整潔類
這裡的整潔不是那種像是惡婆婆/壞公公故意用手指抹窗溝灰塵,想要找到理由虐待媳婦,而是為了減少疾病、過敏原和害蟲的傳播,定期清潔與消毒環境,希望最大限度降低危害健康的風險,提供安全舒適的學習空間。同樣的,這類型的期待也常落空,例如:
個人座位堆積垃圾,垃圾的內容包括上一節課的講義或考卷,還有早餐沒吃完的三明治(偶爾會變成抹茶口味),隨手放置的飲料杯,以及任何可以從身上掉落的東西。
私人物品擺放在公共空間上,可能學校提供的抽屜和書櫃不足以收納學生物品,所以走道、窗台、甚至講桌都是學生的置物空間。比較有趣的是,他們也會擺放「自己」在公共空間,尤其是午休時間。
廚餘或回收消極處理,學生對於氣味的忍耐度可能不太一樣,時常堆放廚餘,或不稍微清洗可回收物,直到教室瀰漫詭異的食物氣味之後,才會有人動手清理─誰受不了,那就誰來處理。(通常是導師先受不了)
不能正確使用廁所。清掃廁所的學生心中常浮現巨大的問號,到底高中生為何還會忘記沖水,或是無法排放穢物在正確的位置,甚至亂丟垃圾在馬桶裡,導致廁所需要更多的人力與金錢來維持清潔。
人際關係類
並不是所有的關係都是和諧的,衝突是成長中的一部分,而學校是學生遇到不同觀點、個性,以及生活背景的第一個環境,這將造成誤解與爭執,那些不愉快包括:
在群體中被忽略,小組討論或活動中,有些學生可能會感到自己被邊緣化,無法提供參與討論、提供意見,或是貢獻自己的能力,進而讓那些被忽視的學生感到沮喪和憤怒。
學生未必能完整地表達情緒,或許會過度在意同學的無心之言,也可能覺得同學用言語挑釁自己,甚至誤會自己遭到了貶低。反過來也是一樣,學生沒注意到自己的說話造成別人的困擾,彼此都累積了許多的情緒,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爆炸。
以上都是班級中那些抓狂的小事,或許你覺得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但在意的人也不在少數,兩種相反的價值觀壓在導師身上,這又是另一個心累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