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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羅冠聰專訪3】愧對母親被迫斷絕關係 「我在走不知如何回報家人的路」

鏡週刊

更新於 2020年08月24日04:43 • 發布於 2020年08月24日04:43 • 鏡週刊
揹負香港的命運,羅冠聰(左)被迫拋下母親(右)與2隻愛貓,獨自踏上流亡旅程。(翻攝羅冠聰臉書)
揹負香港的命運,羅冠聰(左)被迫拋下母親(右)與2隻愛貓,獨自踏上流亡旅程。(翻攝羅冠聰臉書)

真正讓內斂拘謹的羅冠聰能夠任性撒野、展現純然不受拘束的自我的地方,大概只剩足球場了。

「他在球場上比較自我,不像在外面是思考大局型的,看得沒那麼宏觀、容易把球帶死。他想靠一己之力做些突破性的盤紐、想帶球過很多人、想進球…有時候什麼都想做!他也想負責中場防守,但進攻意識太強,所以他打中場的時候常常會不見,跑到前場去…哈哈哈。」談著羅冠聰的球風,王宗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連在足球場上,羅冠聰都想要扛起所有差事;所幸,在那一方天地,他扛的不是責任,搞砸了比賽都能重來。王宗堯說,任性踢球的羅冠聰笑得特別輕鬆開懷,那是他擁有最單純的快樂。

如今,羅冠聰遠離了香港的球場和球友,在英國依舊踢足球。Luke說,為了確保羅冠聰的生活在政治以外有個宣洩壓力的管道,他會拉著羅冠聰去踢球。

流亡的日子裡,足球為羅冠聰帶來單純的快樂,卻也勾起他在香港的往日記憶,彷彿再度提醒自己,必須時時承受不知何日方能重回香港的痛苦。這樣的快樂與痛苦相生相伴,似乎註定成為他生活的本質。

冀望改變 情感成羈絆

在《青春無悔過書》中,羅冠聰引用魯迅譯自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詩句「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自勉。這也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這麼詮釋:「作為一個activist(行動者/實踐家)是沒有資格談絕望的,我們要做一個empowering(賦權)的角色,在很艱難的時候讓人覺得有改變的可能…我不覺得我們要盲目地相信改變很快會發生,但假如我們不去相信改變會發生,它就真的不會發生。」

羅冠聰說街頭、議會、國際3條戰線缺一不可,今年6月他原投入立法會初選,因港區《國安法》不得不流亡後退出。
羅冠聰說街頭、議會、國際3條戰線缺一不可,今年6月他原投入立法會初選,因港區《國安法》不得不流亡後退出。

羅冠聰說,在政治的過程中,肯定有萌生失望的時候,「絕望也曾在腦海中閃過吧。」最深刻的打擊就是3年前被DQ、入監接連發生,「但在這樣威權的環境下,即便不被DQ,哪天也會被告、被什麼的…你要將它視為一個必然的path(途徑)嘛!它只是很高的一個山峰,你本來就要跨過它,才能安然地去持續你的工作。」

在這必然要走的反抗絕望的道路上,情感始終會是趕路者最大的羈絆。

戰友們的處境、家中二隻貓對他的依賴、最愛吃的位於銅鑼灣的「源品雞煲」餐館、足球場上與隊友的One-two撞牆式配合過人…香港的一切記憶,對羅冠聰多少都是心理上的負擔。

斷絕往來 沉痛護親友

當然,母親會是他最大的罣礙。即便個性內斂,羅冠聰過往在媒體鏡頭與自己的FB、Instagram上,都屢屢流露出對媽媽的孺慕之情:他會陪媽媽買菜,媽媽也總盼著他在母親節等許多節日回去一起吃頓團圓飯;媽媽從起初反對他參與社運和政治,幾度掙扎後轉為全力支持。他仍舊難以避免母親為他擔憂,擺盪在公眾事務與親情之間,他曾嘆:「人生路上,平衡是種最難的藝術。」

才不過3年前,羅冠聰即將入監,與母親一起接受電視台採訪,記錄他們的團圓飯,他罕見地面對鏡頭傾吐愧疚:「可能面對家人,我才是最自私的那個,我在走不知如何回報家人的路…做這件事就是我成長和經歷告訴我是正確的事,有時也感覺自己有點不孝,這樣增添家人壓力,但我會好好地生活,無論當下有任何難關,都希望安然無恙渡過。」

然而此刻,羅冠聰能夠為母親以及仍在香港的親友們所做的、最不自私的決定,卻只剩下與他們斷絕往來。

那日採訪尾聲,我問了羅冠聰,抵達倫敦後也沒再與母親講過電話?「嗯,不能講啦。」究竟是不能跟母親講電話?還是不能跟我講實情?我不忍再追問。

就在7月底香港警方正式通緝羅冠聰那晚,他隨後在FB發文回應,除了痛斥中共暴政、呼籲港人繼續對抗白色恐怖,更沉痛地宣示:「我離港後已沒有聯絡我的親人,在此亦正式與他們斷絕關係,不再往來。」

大愛無私。在反抗絕望的路上,他已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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