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豬瘟爆發 5 年，中國養豬業還撐得下去嗎？
2018 年 8 月，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農村部（下稱農業農村部）收到了來自湖北省的報告，稱有一家養豬場出現豬群異常死亡的情況，經過屍檢和樣本採集後，發現豬場所傳染的病毒是「非洲豬瘟病毒」。該病毒對豬隻的致死率高達 100%，至今仍然沒有疫苗可以預防，也無有效的藥物治療方法。
臺灣過去經歷 20 多年的奮戰，才從世界口蹄疫疫區除名，當時為了抵擋非洲豬瘟，從政府到民間啟動一系列嚴厲的防堵措施：在邊境檢疫上的宣導是最廣泛的一塊，針對豬肉及相關產品加大查緝力度，旅客行李、網購快遞貨品、國際包裹等，都需要以 X 光機、檢疫犬及人員檢查的方式多重防範，並針對違法攜帶者加重裁罰。
近年動物福利議題在中國開始被重視，藉由參與該議題的傳播諮詢工作，我也認識了中國養豬業的現況。如今非洲豬瘟爆發已過 5 年，期待透過本文進行回顧、分析與展望，與讀者分享非洲豬瘟在中國的情況；也藉此作為警惕，豬瘟疫情的影響並未消逝，不論在哪，預防行動依然不能鬆懈。
使用廚餘養豬的風險
回顧歷史，1957 年非洲豬瘟第一次擴散到非洲以外的國土──葡萄牙，在學術分析資料中，擴散原因被認為有很大機率源於非洲航空公司，或是在來自非洲、停靠在海港的船隻上收集了廚餘去餵豬，豬吃了這些被感染的廚餘後，出現發燒、皮膚出血等症狀，被檢驗出感染非洲豬瘟。
在此之後，英國、德國、法國、愛爾蘭等歐洲國家也都相繼爆發因為廚餘餵豬而造成的非洲豬瘟感染，2002 年，歐盟於是全面禁止廚餘餵豬。中國農業農村部在 2019 年公佈數據，因廚餘餵豬引發的疫情約佔全部疫情的 40%，全球多項研究亦表明廚餘是其中一個影響原因。
在臺灣第一次驗出非洲豬瘟病毒時，相關單位擔憂可能有大批染疫的豬肉走私品流入市場，政府便頒布了法規，明文禁止搬運廚餘至豬隻飼養場所，以及廚餘不得作為豬隻飼料或飼料添加物使用，也就是「禁止家戶廚餘直接進入養豬場」。唯部分符合政府規定的養豬業者，可以透過溫度 90 度以上高溫、至少維持 1 小時蒸煮，取得地方環保單位廚餘再利用的檢核許可。
豬瘟對不同規模養豬業的影響
而回過頭來看這次亞洲爆發的主要國家──中國，其養豬業一般分為中小型散養戶與大型規模化養殖戶，前者多為農民工，後者多為大集團。
中國小規模的散養戶是養豬業最傳統的模式，許多農戶利用閒置土地進行養殖，豬隻在散養模式下的食物來源非常廣泛，包括田間的野草野食、農作物殘渣以及廚餘廢料等。但是散養戶的農民普遍教育水準較低，這也影響了整體技術發展程度相對較低，很多地方藉由自學或僅憑經驗進行養殖，導致養殖場缺乏系統化管理、環保措施不到位、疫病防控薄弱等一系列問題。
而只要出現一個非洲豬瘟病例，就會為整個豬場帶來災難性的損失，甚至還很容易傳播到其他豬場，使得整村生豬一個都不剩。根據浙江省 2023 年 1 月份生豬成本收益分析報告，一頭豬的豬仔成本約 2,400 人民幣（約新臺幣 10,413 元），散戶養殖場約養殖 20 頭豬，因此基本上一次虧損就可能達到 48,000 人民幣（約新臺幣 208,264 元），這還不算各種疫苗、養殖、人工等費用，造成中國近年農村散養戶紛紛逃離了養豬產業。
那麼，有大資本進入的規模化養殖場，難道就能倖免於難嗎？規模化養殖的目標是節省成本，追求更高的經濟利益，因此通常會以極為狹小的面積來養豬，以節約用地成本。這樣不人道的養殖環境，容易造成豬隻長期處於緊迫敏感綜合症候（Porcine stress syndrome，PSS）的狀態中，導致免疫力下降、染上豬瘟的機率變高。
再者，大集團人員流動性相對較大，中國許多養殖場也不像臺灣的養殖場會設立人員及車輛進出門禁管制，用以降低疾病發生機率，因此，非洲豬瘟的傳染風險自然就大幅增加。
若要論「一線曙光」，或許是介於散戶和規模戶之間的「動物福利養殖場」，透過放寬豬隻生活空間、加強其自然表現的狀態，並搭配現代化的設備措施，增強豬隻的自然免疫力，較能在不施打疫苗的情況下，使豬群能有較高的抗風險能力。
5 年過去了，中國戰勝非洲豬瘟了嗎？
根據觀察，離開養豬業的散戶，由於豬價並無好轉、豬瘟並未完全消失，陸續仍有新感染案例傳出，大部分人沒有選擇重回產業。
另外，現代化養殖場雖透過疫苗和抗生素增強豬隻的免疫力，然而過度使用疫苗和抗生素，也使豬隻自然免疫力被削弱，若遇上變異過的新病毒，並不具備能抵抗病毒的免疫力。藥物的濫用，也容易使得豬肉中藥物殘留嚴重超標，吃下肚後對人具有較強的致畸、致癌、致突變作用，也會增加人畜共患傳染病的風險。
不過，病毒即使有變異，現在的強度也下降許多，也因為中國養殖場應對豬瘟爆發的經驗越來越足，現在能控制爆發的規模從全國性降低到地方性。從數據上來看，最初整個豬場因豬瘟而發生的損失大約在 30%-40%；直至今年，相關影響還是存在，不過即使是最嚴重的損失，也已約下降至 20%-30%。
但是，大規模養殖場面臨這幾年豬瘟、疫情、政府政策的多項挑戰，已造成不小的虧損，只能透過資本化的方式靠擴張集團規模搶佔市場，這個方法卻導致市場出現供大於求的惡性效果，不利於企業的長期發展。因此，許多養殖場債臺高築的問題無法獲得解決，根據 2022 年各個豬企發布的年報來看，每家豬企的平均負債率均超過 60%，這將是中國養豬業接下來要面臨的更大問題，也值得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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