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調整新一代 Xeon 伺服器平台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1998 年 6 月 29 日正式誕生的英特爾（Intel）「Xeon」處理器品牌，因代表高利潤伺服器與工作站產品線，靠著 20 世紀末期網際網路時代到來，以及 21 世紀初期雲端資料中心成長，成為英特爾最主要的現金母牛與獲利來源，且幾乎不受外在環境影響，包含肆虐全球的武漢肺炎。
這 20 年來，即使英特爾處於低潮，如 NetBurst 魂斷 10GHz 時脈大夢、進軍行動運算市場慘遭滑鐵盧、14 奈米製程「擠牙膏」擠到產品大缺貨，但標上 Xeon 的英特爾處理器，依舊挹注源源不絕的豐沛營收。講白一點，英特爾再怎麼不務正業、胡搞瞎搞、發動 x86 義和團之亂、桌機被 AMD 打個滿頭包，資料中心和伺服器業務相關的事業群，依然讓英特爾繼續發大財。
AMD K8 在 2003 年侵入伺服器市場，能對英特爾造成空前絕後的巨大威脅，也是因為 Opteron 這個品牌，挾著以 64 位元 x86 指令集為首的眾多技術優勢，曾經一度和 Xeon 平起平坐，讓 AMD 首嘗伺服器市場的甜頭。截至目前，從 2017 年開始讓 AMD「重返榮耀」的 EPYC，也尚未重回 Opteron 在 2003~2009 年的美好榮景，怎麼看都差得遠了。
但關於英特爾的新世代 Xeon 處理器，今年初卻傳出不太妙的謠傳：接替現有 Purley 平台的新一代雙 Xeon 處理器平台「Whitley」，前期採用的第四代 14 奈米製程（意思就是擠了 3 次牙膏）Cooper Lake-SP 處理器，驚傳遭取消。
乍看之下，這是英特爾「知恥近乎勇」直接邁向第二代 10 奈米製程的勇敢決定，但這事情並不單純，一個弄不好，足以撼動支撐英特爾 20 年的地基。
Google 提出的 Bfloat16（BF16，Brain Floating Point）浮點格式，是近來深度學習應用新寵，讓眾多晶片廠商趨之若騖，魅力無法擋。
BF16 介於半精度 FP16 與全精度 FP32，指數（Exponent）和 FP32 相同，保留近似的動態範圍，但小數（Fraction）部分較少，能讓開發者在 16 位元的空間內，透過降低精度獲取更大數值空間，並能降低浮點運算器的電路複雜度（浮點乘法器的尺寸，會隨著小數寬度的平方而增加），大幅節省晶片面積，或在相同的晶片面積內，塞入更多浮點運算器，提升運算速度。
所以英特爾 2019 年 6 月首次公開披露 Cooper Lake 和 Ice Lake 的 AVX-512 新增指令時，就引發「在 14 奈米末代伺服器處理器支援 BF16，然後又在 10 奈米世代砍掉」的質疑。
更何況，英特爾在 2018 年 7 月宣布中止 Xeon Phi 產品線後，就缺乏對應 BF16 的標準處理器產品，這背後一定暗藏重大的策略考量，例如某個極為重要的客戶（或許英特爾原本就當成 Xeon Phi 7200「Knights Mill」系列的首選目標），急著要在深度學習應用部署 BF16 運算平台。
當初外界也不乏「Ice Lake 的伺服器版本，也有可能追加 BF16」的猜測，但英特爾今年 3 月更新的 x86 指令集擴展文件，很明確宣示：BF16 僅限 Cooper Lake（Cedar Island 平台）和 Sapphire Rapids（Whitley 後面的 Eagle Stream 平台，10 奈米++ 製程），Ice Lake 的伺服器版，沒有 BF16。
到頭來，英特爾想幹麼？那個神祕客戶又是誰？
首先，Cooper Lake-SP 雖然遭取消，但 Cedar Island 平台的 Cooper Lake-P 處理器仍保留，反正 AMD 也沒有可與之競爭的產品（目前 EPYC 只有雙處理器組態，再往上就付之闕如）。換言之，假使客戶堅持要有提供 BF16 的 Xeon，並非沒有選擇。
其次，英特爾為何要腰斬 48 核的 Cooper Lake-SP？這很可能跟它是包兩顆 24 核晶片（甚至有可能 3 顆，像 AMD 一樣把記憶體控制器與 I/O 獨立出來）導致過熱有關。同樣靠著包兩顆 Cascade Lake-SP 湊到 48 核的 Xeon Platinum 9242，標準功耗就高達 350W，在 14 奈米製程換湯不換藥的前提下，我們應該沒有充分信心，相信 Cooper Lake-SP 可壓低到 300W 以內。
況且，AMD 預定今年第三季上陣的第三代 EPYC「Milan」，除了與前代共用 SP3 腳座，將使用台積電 EUV 7 奈米製程，也確認改良後的 Zen 3 核心與容量激增的第三階快取記憶體。而 Milan 將引進 HBM 這種神兵利器、會有「包 10 顆 CCD 的 80 核版本」之類的恐怖傳言，更從來沒有停歇過。
總之，論帳面規格和價格彈性，英特爾新一代 Xeon 平台能否占到任何便宜，仍是問號。將雙處理器（Whitley）和 4 / 8 腳座處理器（Cedar Island）分而治之，更充分彰顯英特爾已經正視挑戰，準備正面迎擊 AMD 的決心。畢竟英特爾再繼續擠牙膏下去，連在資料中心領域長期享有的強勢地位，都將面臨危機。
當然，商業競爭的勝負並非只取決於產品技術的優劣，從「建立生態系統」、「穩固夥伴關係」一路到檯面下的各類威脅利誘（今年英特爾大概又有發不完的行銷發展基金和晶片採購回扣了），英特爾手上能動用的武器與資源，絕對遠勝 AMD，從 2019 下半年開始，在各大伺服器系統廠啟動的「Design In」，英特爾新開案數遠多於 AMD，也不會是太令人意外的結果。但假若英特爾在 10 奈米製程伺服器處理器沒踏穩第一步，AMD 要重現昔日 Opteron 的榮光，好像也不是如此遙不可及。
最後，扯了這麼多，那個英特爾眼中重要到極點的客戶，到底是誰？
聽說是創辦人的老婆是華人、又帶頭發起 OCP（Open Compute Project）的那間又有臉又有書的公司。不過筆者更好奇的是，據聞他們去年 7 月就收到 Cooper Lake-SP 的樣品做測試，不知效果如何？真的有這麼熱嗎？
至於現在四處搖旗吶喊「英特爾已被 AMD 打趴到地上按著頭摩擦」、「台積電先進製程天下無敵萬萬歲」的網路鄉民和科技文青，筆者只能對他們說一句：別跟我講這麼多，等 AMD 奪回 30% 的 x86 伺服器市場，再來叫我。
（首圖來源：Jud McCranie / CC BY-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