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揭露俄羅斯如何透過一場攝影展　削弱德國對烏克蘭支持

正逢德國2月23日將舉行大選之際，德國的城市廣場上出現了巨大的橫幅海報，上面印有許多兒童的臉龐，據稱都在俄烏戰爭中失去了性命。這場黑白照片展覽名為「天使小巷」（Alley of Angels），是「戰爭兒童」（Children of War）宣傳活動的一部份，呼籲歐洲領袖結束戰爭，然而這場活動的背後卻是一個與莫斯科相連的人際網絡。同時，德國官員稱，俄羅斯干預德國大選的行動增加。

路透社17日報導，展覽的主辦方公開表示，他們不隸屬於任何政府，舉辦展覽只是希望讓無辜兒童不再繼續受苦。然而，根據消息人士的透露，以及調查社群媒體帳戶、公司文件和政府紀錄，路透社發現，一個與俄羅斯國家有聯繫的人際網絡，在幕後協助組織、推廣和支持該活動。

滲透德國社會　推廣克里姆林宮立場

根據2名歐洲情報機構人士提供的文件，這場活動的目的是滲透歐盟的抗議活動，並產生影響，旨在削弱德國對烏克蘭提供武器的支持，影響烏克蘭對抗俄羅斯的能力。這些文件是從該網絡成員發給俄國長官時所截獲的進度報告，當中附有「天使小巷」展覽在德國抗議活動中的照片，以及其背後活動的最新消息。歐洲情報來源向路透社提供了4份報告，其中一份提到，這些行動人士成功滲透了抗議活動。

不過，仍有一些細節尚未釐清，例如描述「戰爭兒童」活動的進度報告是誰撰寫的。但路透社調查，該網絡的核心人物是一名出生於蘇聯、現居德國的教師，她負責組織這場攝影展，並得到了至少2名同樣來自蘇聯的移民協助。此外，該活動的支持者還包括一家由俄羅斯退役上校經營的新聞媒體，他曾效力於俄羅斯聯邦軍隊總參謀部情報總局 （GRU）。該媒體大力推廣「天使小巷」展覽。

根據提供文件的歐洲情報機構消息來源，該網絡的莫斯科聯絡人是現任GRU軍事情報官員科諾瓦洛夫（Vitaly Konovalov），該活動進展報告曾被送往莫斯科，收件人正是他。路透社查證後，發現俄羅斯稅務和電話記錄中確實有與此人相同姓名和生日的個體，工作地點被列為GRU總部建築之一。當記者致電給科諾瓦洛夫相關手機號碼時，接聽者在得知是記者後立刻掛斷。

德國政府憂俄國干預大選　建立特別小組防範

自2022年首次亮相以來，這場攝影展已經在德國多個城市展出，並吸引了極右翼反移民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 的關注。該黨支持與莫斯科建立更密切的關係。

2023 年，AfD前議員厄姆（Ulrich Oehme）參觀了在馬德堡市的展覽。根據展覽組織者發布的影片，厄姆站在印有兒童面孔的橫幅前表示，「俄羅斯不是我的敵人」。並且他認為，平民在戰爭中所受到的苦難「沒有人能無動於衷」，同時，他反對對莫斯科的制裁，因為「制裁的受害者終究是兩國的平民。」

次年，在法蘭克福的一場右翼團體示威中，「天使小巷」的標誌出現在演講台上，而展覽本身則設在AfD的攤位對面。AfD表示，他們並不清楚展覽幕後的組織，也否認該黨受到其影響。

這場與莫斯科有關的宣傳行動曝光之際，德國情報機構已經報告，俄羅斯在德國的間諜活動與破壞行動有所增加，德國也已成立特別工作小組，以防範外國勢力試圖影響本月的德國大選。德國是烏克蘭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武器供應國。

德國國內情報機構BfV向路透社表示，鑒於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的背景下，莫斯科「有強烈且明顯的動機，去影響德國選舉結果，以實現自身的戰略利益」。除了德國，波蘭上個月也表示，一個俄羅斯團體試圖透過假訊息影響波蘭即將舉行的總統大選，並製造社會動盪。

展覽主辦人生於蘇聯　否認與俄羅斯政府有關

瓦爾特（Oksana Walter）自稱是「戰爭兒童」計畫的創始人，這場「天使小巷」攝影展正是該計畫的核心內容。這位 42 歲的女子表示，她出生於前蘇聯國家哈薩克，父親是俄羅斯人，母親是烏克蘭人，後來移居德國，成為一名教師。她強調，她的活動「與任何政治運動或政治組織無關」，並表示，「因為我的背景，我無法站在任何一個國家對立面。」

一名出生於蘇聯、具有德國血統的AfD成員貝格（Alex Berg）表示，他反對戰爭與兒童受難，曾和瓦爾特交往過，兩人關係已於一年前結束。

瓦爾特堅稱，她的計畫與俄羅斯情報機構或政府沒有任何關係，並表示未接受任何國家的政府資助。當被問及資金來源時，她說：「所有的活動都是我自掏腰包。」她還表示，該計畫後來擴展到關注其他衝突，並在展覽中呈現以色列—巴勒斯坦衝突中遇害兒童的照片。

然而，路透社報導，瓦爾特的計畫獲得了一家俄羅斯新聞機構ANNA-News的支持。自 2022年底以來，該新聞社一直在報導瓦爾特的活動，且曾在社群媒體發文稱，「戰爭兒童」計畫是一項「重要的」行動。

2名歐洲情報機構消息人士透露，該新聞機構與俄羅斯軍事情報機構GRU有聯繫。歐洲情報來源向路透社展示了一封 ANNA-News 高層寫給 GRU 官員的信件，請求該情報機構介入，以幫助該新聞機構擺脫俄羅斯稅務部門的財務壓力。該信件稱 ANNA-News 值得支持，因為它「捍衛愛國、親政府價值觀，在信息領域維護俄羅斯利益」。

另一名與瓦爾特的活動有關的人士博特（Yevgeny Bort），出生於蘇聯。他曾在 Telegram上創建頻道，為ANNA-News提供歐洲政治新聞，並為瓦爾特的計畫提供財務支持、建議與技術協助。瓦爾特表示，博特確實提供了一些財務支援，但金額僅數百歐元，她唯一採納的建議是避免支持反德國活動。

莫斯科資助活動也取名為「天使小巷」

「天使小巷」展覽首次亮相於2022年6月4日，地點是德國科隆市的一場集會，該展覽的大型橫幅中，印有一些據稱在俄軍控制的烏克蘭東部頓巴斯（Donbas）地區遇害兒童的黑白照片。這場展覽的核心元素與克里姆林宮支持的另一場公關活動有相似之處。

在該展覽舉辦的幾天前，克里姆林宮支持的另一場公關活動，主題一樣是頓巴斯戰爭中喪生的兒童照片，並獲得克里姆林宮旗下機構20多萬美元的資助，並且與瓦爾特的展覽使用相同的「天使小巷」的名稱。該名稱來自頓巴斯城市頓涅茨克的一座戰爭紀念碑。報導指出，莫斯科資助的活動原本也包含海外推廣，列出了至少8個國家，德國也在內。

瓦爾特與博特均否認他們的活動與干預德國政治有關。她表示，「我的社會活動是純粹和平的，目的是為了孩子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