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偕除了在雙溪設據點,貢寮的三貂社也設立賓教會向巴賽族人傳道,在往宜蘭大里的途中經過好幾處漢人供奉的石砌土地公廟,隨著馬偕淡蘭行旅走一遭,彷彿可以感受到百年前此地原漢洋族群共榮,像福爾摩沙廣納各族群的縮影般的美好。
雙溪兩側蜿蜒著蒼翠蓊鬱的倒影,此時的河面很靜,靜到僅有幽微的漣漪蕩漾著,灰藍的天和蔥鬱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原來這就是當時馬偕日記提及安靜又美麗的溪流。
身為歷史與登山愛好者,我非常喜歡淡蘭北路(官道),走讀北路像是翻閱台灣的歷史故事,其演進從狩獵獸徑、汛塘海防與郵遞、楊廷理開蘭史、劉明燈巡防到馬偕淡蘭行,這些豐富的故事積累形成綿密的北路古道系統,所以在走訪時可略見其歷史遺跡,可以細細品讀荒煙蔓草內美好的故事。
尋訪三貂社凱達格蘭族的賓教會
第二天的馬偕行旅,直接從貢寮車站出發,貢寮舊稱槓仔寮 Kòng-liâu-khu,當地的原住民稱此地為 Kivanowan、西班牙人稱為 Santiago,槓仔原為巴賽語 Kona,意思是捕捉野獸的陷阱,為凱達格蘭族的分支巴賽族人的聚落與狩獵領域,隨著歷史更迭,僅有三貂這名稱保留下來。這次行程我先繞往曾經居住500名巴賽族人居住的三貂社(又稱新社),尋訪消失的馬偕創建的賓威廉紀念教會。
馬偕對三貂社這麼形容:「海邊一條美麗溪流旁邊的那座安靜村落裡,住著大約500名平埔族。許多人認識我,跑出來迎接我們。」今天東北角的天穹依舊充滿泥濘,膚觸清冷,人煙寥若晨星,彷彿罩了一層灰矇矇的濾鏡,從車站出發步行約20分鐘抵達新社橋後,雙溪兩側蜿蜒著蒼翠蓊鬱的倒影,此時的河面很靜,靜到僅有幽微的漣漪蕩漾著,灰藍的天和蔥鬱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原來這就是當時馬偕日記提及安靜又美麗的溪流。
「16位男女孩童精神抖擻地唱詩歌,一旁聽到歌聲的耆老們露出滿意的笑容,就像我在加拿大與蘇格蘭所看到的景象一致。」過新社橋之後,即可看到位於田寮洋街的慈仁宮,是清朝道光年間建立的媽祖廟,廟內匾額上有題「紳耆民番暨信士敬立」,可得知是由漢人和巴賽族共同創建的廟宇,廟宇本體也保留許多原廟的歷史軌跡。而馬偕創建的賓威廉紀念教會的遺址,就在慈仁宮右側護坡的台地上,可惜教會已不復存在,凋零的村落也處於限界集落的狀態,僅能從日記遙想百年前主日佈道時引吭高歌的巴賽族人們,我邊翻閱馬偕日記邊對照尋訪,彷彿可以感受到在不同時光裡我們在同一個場域,一起細讀這安靜祥和的景緻,百年前的三貂社原漢洋族群共榮,像福爾摩沙廣納各族群的縮影,三貂社真的很美,唯一可惜的是天空不作美吧!
劉明燈巡防鎮立的百年石碑
離開新社後前往遠望坑,光是柏油路就踢了半小時,越過跌死馬橋後,沿著山徑前行,抵達大榕樹後正式進入草嶺古道,一路上指標清楚還有潺潺流水聲相伴,枝葉濃密形成幽暗的濃蔭,石階路也平緩好走。途中會經過日治時代開闢的越嶺道陸軍路,除了直上的石階路,也有不少旅客選擇腰繞尋訪土地公廟與客棧,不過當天原始路徑土質溼滑粘膩,我還是採當初馬偕步行的石階路。行軍路口的右側即是1867年由劉明燈用行楷書體題「雄鎮蠻煙」四大字的巨碑,猶如碩大的紙鎮,靜置在林木扶疏的蒼鬱中,初訪時瀲灩的陽光從葉隙間撒下,幽靜到彷彿時間仍靜止在200年前。據傳此碑是劉冬季巡防時遇到瀰漫的大霧,疑是山魔作亂,所以他就地題字勒碑,以鎮壓山魔,不過當我望著劉明燈的落款,我想,除了在地鄉野怪談的理由,或許他更想要為自己飄蕩在異鄉的巡防事蹟,留下後人傳頌的足跡吧?
續往前行,即可看到劉明燈用草書體所題的虎字碑,碑座落於新北宜蘭間埡口處,據說是當時的東北季風狂風大作,劉題字以母虎鎮強風,虎字體一氣呵成蒼勁有力,細膩的呈現墨筆的筆觸,可見當時的石刻師傅獨具匠心。
馬偕在草嶺峰頂處提及:「最後在一處峰頂停下來,俯瞰壯闊的太平洋。那兒唯一的建築物就是3英尺平方的土地公廟,裡面供奉三尊石像,有土地公、土地婆和隨從。」這邊的建築物就是指現今的石砌的魷魚土地公廟,廟宇位於草嶺古道埡口處,裡面供奉兩尊土地婆與土地公,不過現在廟內功奉的神祇又是後話了,希冀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親訪翻閱此地故事。
草嶺古道除了往大里車站登山口,還可前往桶盤堀尖登山口,走雪山尾稜路線,這段稜脈一路從雪山主峰延伸到東北角入海前最後的稜線尾端,山海一線景緻優美,很推薦走走。往大里車站的路程右方有龜山島和沒入海中的峽灣相伴,接近山腳會途經盧家客棧遺址,昔日熙來攘往的客棧至今已成雜草叢生的斷垣殘壁,這一片荒蕪難以想像當時的格局,最後抵達由漳浦人捧玉皇上帝神像渡臺的大里天公廟,開蘭拓荒者吳沙祭祀後屢戰屢勝,而形成現今香火鼎盛的樣貌,不過當時馬偕到訪時廟宇尚未遷建,規模猶陋的小廟仍在舊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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