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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菁英社會擴大貧富差距 也讓川普當年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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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年08月13日13:56 • 發布於 2021年08月13日10:23 • 丹尼爾・馬科維茨(Daniel Markovits)
美國前總統川普。(湯森路透)
美國前總統川普。(湯森路透)

編按:「心靈脆弱的菁英鄙視中產階級的習慣與價值,以此一態度做為其躲避自我懷疑的防衛機制。菁英階層崇拜功名,哪怕僅是些許超越或是貶抑社會一般大眾的差異,由此來對抗內心不斷加重的不安全感。他們自有一套堅持的態度與操作——有的顯得十分荒謬(食物勢利眼),有的又相當冷酷(企業調整)——藉此來向別人,同時也是對自己,證明高人一等。」

 

看菁英體制如何撕裂社會

    菁英體制所帶來的層層壓力環環相扣,形成變異,有如一場有兩種面目的災難。菁英體制一方面聚焦於獲取所得與地位的機制,同時也致力將中產階級驅逐於贏取實際利益機會之外的競爭,並且壓迫菁英階層集體追求有名無實的成果。菁英體制因此驅使菁英與中產階級——富人與其他人——進入一個相互擁抱,然而又充滿敵意的漩渦之中。菁英體制製造的貧富不均引發階級間的誤解、摩擦、衝突,甚至公開的對立。菁英體制成為階級鬥爭、撕裂社會與政治生活的溫床。

    中產階級感受到菁英階層剝奪他們原本也可擁有的機會與優勢(教育、工作、所得與地位)的恥辱與難以接受的排斥。這樣的感受自然孕育出直接針對菁英體制理念的怨恨與不信任。中產階級於是開始視菁英學校、大學與專業公司為非我族類的異地,沉溺於偏離正軌的價值,甚至要將這樣的價值觀施於每一個人——就像是俱樂部,專門讀一些沒有絲毫價值的書籍、充斥政治正確與以權謀私的操作。諷刺的是(儘管是依循內在邏輯),這些出自於排斥感的怨恨,往往卻是針對菁英體制所倡導的融合性,尤其是——例如抱怨其政治正確的傾向——該體制擁抱多文化菁英的理念。

    這些怨恨,直接而強烈,其結果甚至可能改變世界。它們促使唐納・川普(Donald Trump)藉由持續不斷地攻擊現狀;拒絕接受他所謂的「成就」,以及責怪是菁英與文化外來者的腐敗聯盟導致美國淪落至此,而贏得這個富有、強大與樂觀的國家總統寶座。川普以其預言世界末日的就職演說而將其暗黑的視野取代美國夢——將美國描繪成一個向下沉淪,深陷貧窮、犯罪與經濟衰敗的國家——將其稱之為「美國的浩劫」。他充滿幻夢的世界與言語表達的方式(美國第一)讓國內深受大衰退之苦的民眾,以及飽受經濟危機打擊與在戰爭中失利的國家,更加感到挫折與怨恨。一個強大而繁榮的社會其實並不需要表現得像是被打敗而備受屈辱的樣子。菁英體制形成的貧富差距與其所製造的怨恨,解釋了美國為何會如此的原因。

    川普主義所帶來的怨恨與其所追求的否定主義,表達了在菁英體制最底層生活的精神負擔,這些人也就是川普就職演說中所指的「被我們國家遺忘的男人與女人,從此將不會再受到漠視。」這批人對於川普承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宣言,並且取代美國傳統政治路線的行為感到振奮不已。調查顯示,在沒有學士學位的白人之中,有近三分之二都認為川普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所發表滿懷憤怒的演說道出他們對美國的感受。同時,在川普的共和黨中有近五分之三的人都認為學院與大學對美國有害無益。

    菁英體制下的貧富不均與階級衝突同時也對菁英階層形成腐化。中產階級子女被排除在競爭優勢之外的現實,並不能保證富有家庭的子女一定就能進入菁英階層。菁英體制所形成的競爭差距使其階層形成一個尖銳的金字塔,即使是在最頂端的菁英都有朝不保夕的危機意識。菁英們深怕掉隊的恐懼與焦慮自然使其與社會大衆脫節,形成自認較中產階級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與此同時,菁英階層儘管無法解釋其中原因,但是清楚意識到菁英體制站在他們這一邊,而且懷疑為他們帶來榮耀的力量同時也是籠罩中產階級的陰影。因此,不論他們的動機是多麼純正,對保有他們的勝利果實是多麼謹慎,他們都會被捲入他們所製造的貧富失衡之中,即使是建立了宏大的功業也無法逃過。

    有關權力與責任的基本原理都是將菁英與公共利益併為一談,也就是說當菁英表現良好,全體社會都會受益。但是隨著菁英的負擔加重,失衡加劇,這些道理也成陳腔濫調。菁英階層早期生活中的志得意滿如今已被恐慌與脆弱的自大感所取代。

    心靈脆弱的菁英鄙視中產階級的習慣與價值,以此一態度做為其躲避自我懷疑的防衛機制。菁英階層崇拜功名,哪怕僅是些許超越或是貶抑社會一般大眾的差異,由此來對抗內心不斷加重的不安全感。他們自有一套堅持的態度與操作——有的顯得十分荒謬(食物勢利眼),有的又相當冷酷(企業調整)——藉此來向別人,同時也是對自己,證明高人一等。這種扭曲又混亂的態度更是加深了中產階級的怨恨,並且也削弱了菁英階層的政治影響力。今天,菁英階層已不再期望他們能夠為美國政治帶來光明的願景,他們甚至在彼此之間都無法維持這樣的期望。社會大眾對菁英體制的不滿使得川普的黑暗民粹主義儘管受到菁英的鄙夷,依然得以主導政治想像。

菁英體制的矛盾

    菁英體制光鮮亮麗的外表捕捉了眾人的想像力,也使得評論家目眩神迷。它主宰了當代的自我意象,享有免於遭到批評與腐化指責的特權。但是若除去外衣,就會顯露底部的敗絮。菁英體制內部的缺失與其外表形成充滿諷刺意味的強烈對比。

    中產階級對菁英的怨恨其實遭到誤導。今天,原則上,任何人都能成功,教育並非奢侈品,人人負擔得起,甚至連過去門檻最高的貴族學校與大學——只收基督教白種男性的學校,即使是這樣,還要自其中精挑細選——現在的入學基本條件也只是在於學術上的成就。工作與事業也已脫離過去的本國沙文主義,而全面對努力與才幹開放。過去明確限定各項資格而把一般大眾阻絕於門外的機關如今也宣示只要符合條件,願意接受任何人。

    菁英階層的焦慮感更是令人訝異。他們所受的培訓遠比過去完備,他們也遠比前輩優秀。他們因為教育而得到的社經利益也遠比過去優渥。這些菁英們應該對他們的過去感到驕傲,並對未來的地位與所得充滿自信。

    無論如何,有關菁英體制的怨言與不滿持續增加。隨著菁英體制造成的貧富差距擴大與其光芒褪色,菁英階層的焦慮感也與原先中產階級的不滿相互結合。他們會將生活經驗與現實連接,由此而對今天支配經濟與社會,不論是在個人還是公眾生活的問題,益發不滿。菁英體制所形成的不均情勢已成為美國現實與政治的一部分。

    對菁英體制的不滿與批評最終引來公眾對政府當局的攻擊。雖然它們看來都是各自獨立,甚至相互對立,中產階級所受到的壓迫與菁英階層所承受的負擔都是來自同一個根源。透過不同的方式與路徑,美國的菁英、中產階級與美國本身都落入菁英體制的陷阱。

    和所有宏大的物體一樣,在近距離難以窺得菁英體制的全貌。在經濟失衡持續擴大長達五十年後——乍看之下——菁英階層與中產階級根本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根據一般的看法,現在有兩個美國,一個是有錢人的美國,一個則是其他人的美國。不論是來自左派還是右派,最強烈的批評之聲,都是指責美國——在經濟、政治,甚至社會生活上——已經分崩離析。

    然而退一步就可看出這樣的看法是錯誤的。菁英與中產階級並沒有分裂,完全相反地,富人與其他人其實是糾纏在一個單一且具有破壞性的經濟與社會邏輯之中。他們看來完全相反的負擔其實是菁英體制疾病的兩種症狀。菁英階層藉由將別人排除在外的手段來獲取競爭優勢,與此同時,這些跨過菁英門檻的人也遭到無情的攻擊。兩個階級都被這種強大卻又無法解釋的挫折感籠罩——中產階級前所未有的怨氣與菁英階層難以理解的焦慮——就像是河流中一道水流所形成的漩渦將他們全都捲進去。

    本書「菁英體制的陷阱」就像醫師遇到一種新疾病一樣,先是單純地列出菁英體制的癥狀。因此,本書的第一部就是敘述菁英體制的缺失,它所形成的階級在將大多數人排除在外,同時又為少數人帶來傷害之際,所產生的人類成本。這裡強調的是在菁英體制不公下的現實生活面與其中所釋放的情緒,讓處於菁英體制鴻溝中的所有人能夠了解他們的生活經驗,並且有所體認:「是的,我們就是這樣。」由於菁英體制閃亮的外表遮掩了它的邪惡,從而也迷惑了受其傷害的人,以肯定該體制來紓解自己的挫折感,儘管這樣會造成酸楚的自我檢驗與苦澀的自我譴責。

    第二部是描述菁英體制的運作,是如何進行社會與經濟的操作——在所得、教育與工作等方面。它將解釋菁英體制的發展方式是如何造成競爭優勢的不合理,以及對中產階與菁英階層帶來傷害。這些觀點顯示其中所產生的貧富差距與壓力,並不是在於菁英體制運作上的偏差或是脫離該體制的操作,而是直接來自於它的成功與完美。菁英體制內部的運作本身形成了陷阱。

    最後,第三部是揭開菁英體制的面具——顯露其新貴族階級的本質,其目的是要主宰一個最大財富資源並非來自土地而是人力的世界。菁英體制宣稱自己公平博愛,將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相結合,以及提倡自由與機會均等。然而在現實中,菁英體制所形成的社經失衡卻是背叛了它的原則與價值。就像過去的貴族社會,菁英社會的不公也對生活於其中的人帶來全面性的影響。菁英社會就和貴族社會一樣,其所造成的差距同時也形成了一個能夠自我維持且持久的階層。功名本身己不再是代表卓越的表現——就像古代貴族所宣揚的虛假美德——如今反而成為將不公平競爭合理化的藉口。

逃離菁英體制陷阱

    「菁英體制的陷阱」的構想是來自該體制內的機能——正是撐起該體制魅力的支柱之一——然而其中也充滿了複雜性與反諷。

    二○一五年五月——也就是在唐納・川普現身於他的大廰宣布他將競總統一個月前——耶魯法學院的畢業班邀請我發表畢業典禮演說。和其他許多人一樣,我想到的主題是經濟失衡,因此我決定就這批菁英畢業生所承接的優渥待遇與美國一般大眾所分配到的貧瘠利益做一對比。我原本想的是對畢業生發表一則傳統的道德故事——警告他們要抗拒利用自己的競爭優勢來謀取個人利益的誘惑,同時要積極地為公眾利益服務。

    但是當我坐下來撰稿,想像面對我熟識的這些學生發表演說時——我深刻了解他們所承繼的特權在為他們提供競爭優勢的同時,也為他們帶來磨難——我拋棄了原本想發表一篇大義凜然的演說的打算,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怪異的念頭——混雜著強烈的同情與預示惡兆的奇特想法。雖然我無法看穿菁英體制的矛盾,找出解決之道,但是一種感情上的表態成為我演講稿的架構。人們其實遠比一般看法要善良,但是所處環境卻是遠為凶險。

    菁英體制所擁抱的熱誠與對其不滿的怨恨,其實都誤判了我們所面對的挑戰。我們確實應該對菁英體制與經濟失衡感到焦慮,然而光是指出缺點或是糾正錯誤,並不能解決問題。事實上,它們所反映的是我們在架構我們的培訓與獎勵上的失能——而就一個基本與立即的觀點而言,就是我們的生活。這樣的診斷沒有傷害任何人,但是的確會引來不適。

    這樣的診斷雖然使人不適,但是也點燃治癒的希望。我們一直把經濟失衡視為零和賽局:假設對底層的利益重分配勢必會加重上層的負擔。但是事實並非如此。菁英社會的不公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而擺脫菁英體制的陷阱對大家都有益處。自菁英體制解放,可以重建現在被排除在尊嚴與繁榮之外的美國中產階級,讓他們能充分參與經濟與社會生活。自菁英體制解脫也能讓陷於自我剝削的菁英得以用少量的財富與地位來換取寶貴的休閒與自由時間,重回真實的自我。自菁英體制解脫也能治癒該體制為社會帶來的壓迫與缺乏信任。

    問題仍是在於如何擺脫菁英體制的陷阱:該如何突破政治現狀與制定新政策來重建民主化的社會與經濟秩序。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如果本書的診斷正確,菁英體制的不公是來自經濟與社會的力量,此一力量強大無比,有如兩個世紀前工業資本主義取代封建時代下的農業社會。如果有時間旅者,來到一八○○年,向英明的英國國王或是首相解釋,到了一八六○年,工業革命會破壞整個社會秩序,並且造成經濟嚴重失衡,例如出生於曼徹斯特市區的小孩預期壽命會降至黑死病以來的最低水準,他可能會說這是無可避免的。

    不過,我們已較我們的先輩更為自覺與具有效率。如果我們能夠了解菁英體制不公所造成的傷害是全面性的,我們就能召集政治意願予以治療。如果我們能夠召集政治意願,我們在政策制定上就會擁有較高的自由度與影響力。本書認為政治理解——強調結構性的力量,不僅僅是道德批判——是尋求理性且有效行動的必要條件。本書主張將政治理解化做強大的政治力量來推動改革,並且提出具體的政策來重建公平與民主的經濟與社會秩序。

    這樣的希望可以藉助與菁英體制相關的優勢——清晰的思路與將理解轉換為行動的能力。認為菁英體制可以解決自己問題的想法其實並不相互矛盾,該體制應該解除陷阱,重拾主張民主的初衷,積極重建開放與公平的社會,其中菁英大力提倡公共利益,並由此獲得肯定。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希望並不等於計畫。要擺脫菁英體制的陷阱,在政治上必須克服該體制為公眾生活造成的弱點與不良的鼓勵。富人與其他人必須學習辨識造成他們分裂的各種焦慮——從民粹主義、仇外思想到狹隘的競爭思維與傲慢自大的優越感。他們必須認識到他們的痛苦甚至對立,其實都是來自菁英體制此一單一的根源。兩個階級應該攜手結盟,透過承擔菁英體制為對方造成的傷害,來化解自身的痛苦。

    儘管所有人都會因為民主的重生而獲益,但是要建立這樣的聯盟需要高度自律的想像力。然而菁英體制的弊病已使得這種寬宏大量,自醒救贖的美德難以再現。與此同時,焦慮與痛苦也使得富人與其他人難以認清一些即時出現,乍看之下頗具誘惑力的替代品其實反而是形成風暴的種子。現在就有一個具有強大操控性的寡頭政權與心懷憤恨的民粹主義者聯盟,企圖完全抹黑菁英體制,為其帶來嚴重威脅。

    無視此一風險——其結果就是當年茫然的美國人民讓唐納・川普崛起——是對菁英體制莫大的反諷。

作者簡介

丹尼爾·馬科維茨(Daniel Markovits)

耶魯大學法學院的法學教授,也是耶魯大學私法研究中心的創始主任。

譯者簡介

王曉伯

曾任職國內主要財經媒體國際新聞中心編譯與主任多年,著有《華爾街浩劫》、《葛林史班:全世界最有權力的央行總裁》(合著),譯作包括《我們為什麼要上街頭?》、《海森堡的戰爭》、《小王子的寶藏》、《向領導大師學激勵》、《群策群力的領導智慧》、《光天化日搶錢:稅賦如何形塑過去與改變未來?》等。

※本書擷取自《菁英體制的陷阱:社會菁英為何成為威脅平等正義、助長貧富不均,甚至反噬自己的人民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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