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局紛亂的2024年已來到尾聲,而此刻法國文壇的喜怒哀樂,都集中在一個關鍵字:阿爾及利亞。 一連串的事件接踵而來,有如在燦爛的煙花之後,地上冒出陣陣槍砲爆炸的火光,交織出的畫面裡,奪目的竟不知是榮耀還是禍難。那是因為文學撞擊了政治,僅有一桿禿筆的作家惹上手握軍警、傳媒及宗教暴力的威權專制,也因為個人的故事挑戰了官方一言堂的史觀與人生觀。此起彼落,引發無數的感嘆與思考。 這最先,是從卡梅.答悟得(Kamel Daoud)獲得法國文學的最高榮譽,2024年龔固爾獎(Prix Goncourt)開始。
➤2024年龔固爾獎得主:卡梅.答悟得
11月4日,龔固爾學院公布年度大獎得主。在評選過程中,10位院士有6票投給答悟得的《天女》(Houris,暫譯),讓他在第一輪就以絕對多數獲選為2024年龔固爾獎得主。現任龔固爾學院主席、作家菲立普.克婁代(Philippe Claudel)在記者會上說:「選擇《天女》,龔固爾學院榮耀的是一本交織著情理深遠的詩意與悲劇的書。這本小說讓阿爾及利亞黑暗時期的種種苦難,尤其是女性遭受的苦難發聲。我們因此看到,當文學能不受拘束地去檢視現實,經由其情感之濃密,將如何得以在民族歷史論述之外,勾畫出另一條記憶的道路。」[1]
龔固爾獎的獎金只有象徵性的一張10歐元支票,但獎項的影響力甚鉅,包括作品得獎的當年,僅在法國就可帶來平均40萬冊的銷售量,2019至23年間的得獎作品甚至高達近58萬冊[2],此外還有眾多外國版權合約。
然而,不像運動賽事可以精確測出快慢高低,以數字做為最後裁判,文學藝術的評比結果常常帶來見仁見智的分歧意見。每年龔固爾獎發布結果後,自然也會有許多不同意的看法,但長年以來,其重要性不容質疑。
答悟得的《天女》獲獎,可稱得上是眾望所歸的結果。不僅因為2014年他以小說處女作《異鄉人:翻案調查》橫空出世震撼法國文壇,最後卻以一票之差與龔固爾獎失之交臂;更因為《天女》這部小說傑出精粹的書寫形式與情感內涵,以想像與共感構織的小說語言,讓文學成為被禁語者的聲帶。
《天女》的主人翁Aube是阿爾及利亞內戰(1992-2002)的倖存者。在一場屠村的殺戮中,近千人罹難,這個被割喉的5歲女童活了下來,卻從此在頸部留下一道看似詭異笑容的傷疤,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如今,20年後,Aube意外懷孕卻不想生下孩子,因為她無法不自問:在這個女性從一出生就被剝奪未來,根本不想要她們的社會,墮胎會不會是她可以為孩子做的最好的事?
Aube想像肚裡懷的是女孩,取名Houri,天女。內戰十年的種種殘酷,是國家頒布法律禁止談論的。Aube只能對著肚裡的孩子述說自己的經歷,她身上的傷疤,就是這段歷史抹不去的痕跡。在開齋節假日,她決定回一趟老家,那個殺戮之地,走一趟不幸與悲傷的尋根之旅,找回自己的聲音。
➤虛構小說刺痛現實的敏感神經
雖然是虛構的小說,《天女》卻直接刺痛現實的敏感神經。
首先,主人翁Aube不僅因為聲帶被破壞而失語,她與其他受害者的自身故事、記憶,更在國家法律的禁止下,如同在亂葬岡被粗暴掩埋,被逼著集體遺忘。而創作這部小說的答悟得,在現實中單單是以那段歷史為故事背景,就要面對最高10年徒刑的威脅。
發生在1992至2002年間的阿爾及利亞內戰,武裝極端伊斯蘭主義者以炸彈襲擊城市,以殺戮鄉村平民製造恐懼,造成至少20萬人死亡。這段「黑暗十年」最後能恢復和平,是以釋放欠滿血債的兇手,不追究各方責任為代價。因為部分武裝極端伊斯蘭主義者,殺戮同是伊斯蘭教信徒的平民,使得追隨者日減。而從1962年阿爾及利亞獨立以來就一直一黨獨大的執政黨,既無能真正消滅因民怨而茁壯的極端伊斯蘭主義組織,更期望盡快停戰來鞏固政權,享受阿爾及利亞豐富油礦蘊藏的巨大利益,於是無視受害者的冤屈,彼此達成停戰協議。
一夕之間,極端伊斯蘭主義者可以從躲藏的巢穴光明正大回家,軍警在內戰期間凌虐囚徒或誤殺無辜之罪也不用追究。無數受害家屬必須忍受這些兇手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們身邊,不時發出不平之鳴。於是,在2005年,阿爾及利亞針對這「黑暗十年」通過《國家和解與和平法案》。其中第46條明文規定:「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主張或書寫關於國家悲劇帶來的創傷,挑戰阿爾及利亞人民民主共和國之機構、危害國家、損及公職人員名譽或阿爾及利亞國際形象者,處以3年以上5年以下監禁及罰金。刑事處分由公共事務部起訴。再犯者可加倍刑罰。」
小說裡Aube寧可墮胎也不想生下孩子,是對阿爾及利亞女性一直以來受到的壓迫最沉重的抗議。現實中,縱使1962年的獨立讓阿爾及利亞脫離法國殖民,女性地位卻從未真正獲得提升。1984年通過的《家庭法》,更是直接以違憲的法律將女性界定為次等的性別,明定女人的一生都需要有男人的監護,好比現代加強版的中國傳統「三從」。
尤有甚者,因為內戰結束後極端伊斯蘭主義組織化暗為明,從貧困救助、教育、輿論等各層面逐漸深入社會,政治影響力隨之壯大,這種對女性的歧視與壓迫亦日益嚴峻。《天女》書中有個重要場景是美容院,便是藉由這個女性的專屬園地裡諸多讓讀者捧腹的對話,巧妙的描繪今日阿爾及利亞女性面對的殘酷現實。
這部小說於2024年8月中由法國知名的伽里瑪(Gallimard)出版社出版,在9月法國傳統的「文學開學季」(la rentrée littéraire)大放異彩。所謂「文學開學季」,是指法國各出版社在8月夏季假期後推出年度重點文學作品的盛況,是法國出版產業最重要的時令。以今年來說,總計有459本小說在此期間出版。
文學開學季之前的夏季假期,是法國的獨特風景:多數法國人選擇這個氣候最宜人的時間休假,除了學校之外,政界、商界也像是放暑假,主要城市的居民擠到山上海邊,連首都巴黎也空空蕩蕩。這段期間媒體只出刊預先做好的假期版,出版與文學相關的記者與書評人,有充分的時間瀏覽閱讀各家即將推出的書籍,入得法眼的作品在收假後的9月開始介紹,帶來話題買氣。
而文學開學季之後,緊接著是諸多文學獎公布入圍的長名單、短名單、決選名單……這些書籍也成為全法近4000家書店的櫥窗選書。到了11月,陸續公布的大獎加持,讓受歡迎的作品成為年底耶誕等節日送禮最佳選擇。
➤從記者到小說家答悟得:透過虛構更能揭露現實
透過「文學開學季」的諸多採訪,讀者瞭解到更多《天女》的寫作背景,其中答悟得的記者經歷尤其重要。1994年至2015年間,答悟得在阿爾及利亞法語報紙《瓦赫蘭日報》(Le Quotidien d'Oran)任職。先是擔任記者,後來成為專欄作家、總編輯。
初出茅廬的答悟得,面對的就是「黑暗十年」的血腥殘酷。那些年,他採訪了無數受害者與目擊者,親身走訪屠殺現場,包括小說中Aube的故鄉,發生千人屠村的Had Chekala。答悟得說,事發當日他在報社值班,接到電話通報立刻驅車前往。到了現場,一天的採訪下來,估計有千人遇害。回到報社發稿後,他返家補眠。隔天看到出刊,編輯將死亡數目改為「數十人遇害」。
因為,就算他報導裡描繪的殘酷現象,不及他所目擊的十分之一,但在沒有即時影像的時代,人們無法理解千人遇害是什麼景象。再加上,總編輯擔心如實報導散佈了恐懼,正讓武裝極端伊斯蘭主義者如願以償![3]
報導內戰帶給答悟得另一個深刻感觸,那就是縱然兵戎已止,男人解甲還鄉,戰爭對女人卻不會過去。尤其是對喪失丈夫兒子的女人,或是被強暴,被擄去當性奴,甚至因此懷孕生產的女人。她們餘生得要面對的悲傷、羞辱是不會消失的,而因為禁止談論,更加無法被理解。
對1970年出生的答悟得來說,阿爾及利亞政府一直不斷宣傳1962年建國前獨立戰爭的偉大與神聖,另一方面卻立法禁止談論不久前才發生的「黑暗十年」。前者是不斷製造崇拜死者的集體記憶來強化一黨專政的合法性,後者則是以集體遺忘來迴避一黨專政的失敗責任。
答悟得於France Inter電台提及戰爭對女性的傷害
答悟得甚至認為,近年阿爾及利亞急速高漲的仇恨法國情緒,是專制政黨刻意挑起,藉此強化對獨立戰爭之崇拜的手段。而最終目的還是,以獨立戰爭來掩蓋「黑暗十年」內戰。
但是,既然期望與讀者對話,答悟得為什麼不比照多數記者作家,以非虛構書寫出版一本報導文學?為什麼選擇創作一本小說呢?他的回答可以借用小說家駱以軍的散文集書名來歸納,就是為了「如何抵達人心,如何為愛畫刻度」。
尤其,當人們已經對於世上此起彼落的天災人禍報導覺得疲憊,或是像「上千人被屠殺」這種殘酷真相反倒令人匪夷所思時,文學、虛構的小說,也許是進入為自保而屏蔽的人心,將讀者的情感拉回到人性度向,從而去正視現實的最好方法。也正因為是小說,讀者的共感可以跨越現實中國族、地域、時間的限制,而對其他時空有相類處境的人抱以同情。
這是答悟得對文學創作的追求。2019年他來訪台灣,在與房慧真的對談中,兩位作家對這點多有闡釋。答悟得以虛構小說《異鄉人:翻案調查》反寫卡繆的虛構小說《異鄉人》,真正處理的,是殖民者與被殖民者間糾纏的歷史,進而批判將殖民歷史當政治提款機的阿爾及利亞政府。
延伸閱讀:現場》文學作為一種抵抗:房慧真與答悟得談《異鄉人:翻案調查》
《天女》一書的原文書名,Houris,更是虛構交錯現實的殘酷安排。主人翁Aube將肚裡胎兒取名Houri,意為「大眼白膚的美麗女孩」。但字尾加上s,成為複數的Houris,指的是極端伊斯蘭主義者被許諾在殉教後供其役使的「一群天堂美女」。
答悟得在採訪中指出,選擇此書名,是要大家想到極端伊斯蘭主義者為了虛無飄渺的天堂,將人間變成地獄也在所不惜。而嘗試以女性的角度書寫,不只因為他認為如此最能讓人理解戰爭的殘酷,更在於他認為對抗女性受到的壓迫應該是每一個人的事。
答悟得強調,他不是因為理論而成為女性主義者,而是在他追求自由的道路上發現,只要女性不受壓迫的地方,他必能感到自由。他在2018年底出版的散文集《吞吃女人的畫家》,內容就深入討論了阿拉伯世界、西方世界以及其他文明對於「慾望」、「身體」、「女性」因恐懼而產生的壓迫。
【信鴿講座】20191109 面對慾望、身體與女性:卡梅答悟得談《吞吃女人的畫家》
➤阿爾及利亞專制政府的反擊
《天女》是答悟得構思了20年的小說,2019年他訪台時,就聊到這部重量級著作已接近完成,預計在隔年出版。但為何遲至今(2024)年才出版?可以想像的原因之一,必定是安全問題。因為答悟得下筆的中肯與鋒利,早已成為保守政治勢力、極端伊斯蘭主義組織……的眼中釘。除了日常騷擾之外,2014年甚至有個極端伊斯蘭主義組織的宗教首領對他發出「制裁令」,威脅他的生命。
2019年在台灣時,答悟得跟筆者提到,這些情況越來越不可忍受,甚至他的妻女受到的威脅都越來越大,讓他在留下或是出走間,難以決定。
延伸閱讀:訪台幕後》卡梅.答悟得Kamel Daoud的燦爛笑容
從2020至2024年,答悟得有一段漫長的沉寂。事實上,他於2020年取得法國國籍,並終於在2023年與妻子女兒一起離開阿爾及利亞,舉家搬到巴黎。此後,他才能出版《天女》,準備好面對來自阿爾及利亞的攻擊。
書一出版,果然詆毀就陸續在社群媒體出現。理所當然,《天女》在阿爾及利亞成為禁書。而因為是禁書,這些來自阿國的網友也不好說自己已經讀過,卻很可笑地以「這本書我是沒看過啦,但是……」為發語詞,內容無非是污衊答悟得為討好法國人賣國求榮之類的。
第一個正式的報復,針對的是伽里瑪出版社。10月10日法國媒體報導,伽里瑪出版社突然接到阿爾及利亞官方通知,禁止他們參加11月初舉辦的阿爾及爾國際書展。沒有任何解釋,但顯然是因為他們出版了《天女》。
而當《天女》獲得2024年龔固爾獎,答悟得成為第一位獲得此項大獎的阿爾及利亞作家,在前述類似中國小粉紅的網路叫囂之外,又加上離奇的陰謀論:宣稱是法國的猶太勢力對龔固爾獎10位評審施壓,要求將獎項頒給答悟得,以酬謝他對阿爾及利亞跟伊斯蘭教的詆毀……。
但這些都只是戰鼓,真正的攻擊不只針對答悟得,也同時指向他的精神科醫師妻子。一名在內戰被割喉而倖存的女子,到阿爾及利亞法院提告,控訴答悟得未經她同意將其人生故事寫成書,同時控告他的妻子違反醫病保密原則,將她在醫院的陳述提供給答悟得當寫作材料。
11月15日阿爾及利亞電視台播出這名女子的專訪,在理應沒人看過這本禁書的前提下,一連串阿爾及利亞媒體、網紅接手抨擊,同時以作家與醫師的職業倫理作為攻擊目標,進行一石二鳥的人格謀殺。
當這個消息登上法國媒體,伽里瑪出版社的負責人Antoine Gallimard隨即於18日發出新聞稿回應,指出「自從這部小說出版,答悟得就被某些與政權親近的媒體針對性地毀謗,其目的眾人皆知……如果說《天女》源自1990年代阿爾及利亞內戰留下的悲劇記憶,故事情節、書中人物、主人翁通通是完全的虛構。」[4]
12月3日,答悟得也在《Le Point》週刊的專欄中反駁指控:「這位不幸的年輕女性宣稱那是她的故事。縱使我同情她的悲劇遭遇,我的回答很清楚:這完全不是事實……除了傷疤,這位女性慘絕人寰的遭遇與Aube這個人物毫無相似之處。這個傷疤也不是她獨有。很不幸,其他倖存者也有這樣的傷疤。這樣的傷疤很明顯,數百人有這樣的傷疤。」
答悟得在《Le Point》週刊反駁指控
答悟得強調,他們夫妻相互尊重對方的工作,嚴守專業倫理。他也為妻子不平:「這個被操弄的提告者只有一個目的:殺死一個作家跟毀謗他的家人……《天女》是部虛構小說,不是傳記。講述的是人民的悲劇……《天女》沒有揭露任何醫療隱私,氣切管、傷痕刀疤不是醫療隱私,甚至這位女性的故事也不是祕密,她自己過往多次的現身說法就是明證。只要看過小說就會知道,除了都是一個國家的悲劇,兩者毫無關聯。」[5]
出版社與作者的嚴正聲明,甚至加上專家比對分析內容認為指控不能成立[6],到底能捍衛多少清白?對原本就無意看書卻勇於表達意見的人,最好也就是帶來「信者恆信」的分裂結果。而對於網紅生態圈裡的粉絲受眾,效果更是有限。無奈,這樣的例子在台灣文壇也不陌生:網紅操弄的惡意攻擊,手段卑劣,但是有效。
➤布瓦連.桑薩在阿爾及利亞機場被逮捕入獄
這波爭議還在燃燒時,另一個更嚴重的事件又炸了開來。
11月21日,法國媒體報導,另一位在法國擁有高知名度,比答悟得更為資深的阿爾及利亞作家布瓦連.桑薩(Boualem Sansal,《德國人的村莊》作者)於11月16日在阿爾及爾機場被捕,原因與下落都不明。
曾經獲得法蘭西文學院小說大獎(Grand prix du roman de l'Académie française)等諸多文學獎項的桑薩,現年80歲。由於長年批評阿爾及利亞政府,早成為其眼中釘。同樣因為近年阿爾及利亞的極端伊斯蘭主義橫行,人身安全更受威脅,桑薩才在今年選擇取得法國國籍。
經過媒體與外交管道的多方探詢,世人才得知桑薩搭乘從巴黎飛往阿爾及爾的班機,一下機就被逮捕。主要原因可能是在一篇採訪中,他對於西撒哈拉地區的看法,涉嫌觸犯阿國刑法中「危害國家安全,國土完整,政府機構之穩定與運作的恐怖攻擊或顛覆行為」之罪。最高可以處以極刑。
同樣在11月21日,答悟得發表一封公開信[7],呼籲眾人一起救援桑薩。答悟得寫道:今日阿爾及利亞對自由的箝制,已經到了他與親友必須以WhatsApp視訊拍攝在紙上的書寫來筆談,以避免被監聽迫害的地步。而知道桑薩被捕,他心裡不由得埋怨好友為何那麼不小心,在這樣的情勢下還飛去阿爾及利亞。但這不是指責老哥哥的時候,重要的是桑薩要能夠立即重獲自由。
接下來幾天,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勒.克萊喬(J.M.G. Le Clezio)、安妮・艾諾(Annie Ernaux)、帕慕克(Ferit Orhan Pamuk)、渥雷.索因卡(Wole Soyinka)以及各國知名作家如魯西迪(Salman Rushdie)等紛紛加入聲援。而政界人物,包括法國總統馬克宏亦表示關切。
但許多分析指出[8]:答悟得與桑薩此番受到的迫害,導火線正是來自馬克宏7月關於西撒哈拉地區的主張。馬克宏認為摩洛哥的自治計畫才能政治解決衝突。此舉讓宣稱擁有該地方主權的阿爾及利亞極為憤慨,與法國的關係緊繃。在升級到難下台階的外交報復手段之前,對一直是眼中釘,在法國又特別知名的兩名作家施以重擊,可謂一舉數得。
12月16日於巴黎自由劇院(Le Théâtre Libre )舉行的一場近千名文化界、政界人士參與的大型聲援晚會中,桑薩的法國律師陳述,他的簽證被阿爾及利亞拒絕,至今無法去會見桑薩。而從其他管道得知,桑薩已經兩度從看守所被送醫,健康狀況堪憂。隔日法國內政部長接受採訪時表示,他主張應該對阿爾及利亞抱持強硬態度,並表示相信法國總統馬克宏正全力從各個管道營救,讓桑薩可以盡快自由回到法國。
巴黎自由劇院舉行大型聲援晚會
Le Figaro)" /> 巴黎自由劇院舉行大型聲援晚會(圖片來源:Le Figaro)
➤專制政權為什麼如此憎恨文學而迫害作家?
作家受到迫害,文學被禁止,古往今來,屢見不鮮。這些事,不一定是在專制政權下發生,但在專制政權下卻一定會發生。答悟得感性地分析:[9]
書寫,是一種獨特、孤獨的行為,是個一步不讓的「我」的行為,在一個「只有大我」、以「人民是唯一的英雄」為口號的國家是不被容忍的。過往有些人以為「為了自由可以先犧牲言論自由」,但他們錯了,因為是言論自由保障了自由,是先決條件。這是何以專制政權絕不容許作家與文學去追求真正的言論自由,因為,僅僅是這個企圖,就足以讓專制政權寢食難安。
更何況,有時專制政權刻意選定迫害目標,只是為了對他國展現張牙舞爪的姿態。就如同答悟得與桑薩此番的遭遇!
僅以此文呼籲各界關注聲援台灣八旗文化總編輯富察。他在中國上海失蹤被無限期關押、不起訴、不審判,卻也不放人,不公布關押地點已經21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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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坤墉(無境文化「人文批判系列」總策劃)
2024-12-24 16:30 法國文學, 阿爾及利亞, 龔固爾獎, 卡梅.答悟得, 天女, 異鄉人, 吞吃女人的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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