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夏天,陳庭於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藝術碩士(藝術創作)畢業。她為自己作了一些決定,生活上迎來轉變,搬了屋,嘗試做全職藝術家,以創作為重心,進行藝術駐留,接極少量的案子,靠著積蓄及買賣作品為生。陳庭的全職藝術生時值差不多一年,「我覺得很刺激的,每天都有很多東西要學習。」畫廊 PHD GROUP 的主理人之一 WILLEM MOLESWORTH 問陳庭,有沒有興趣在他們的畫廊舉行個展。
2023 的初冬,陳庭展開了於 PARA SITE 的十樓擴建空間的駐留,在駐留期間,她定期在 PARA SITE 的社交媒體寫下一些駐留筆記,記錄與社區相關的觀察。譬如她與自己玩一個遊戲,由一點前往一點,中途停下來,直到看見第十個身上擁有綠色衣物或配飾的人走過,才繼續前行。「PARA SITE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時間及空間給我創作,讓我在鰂魚涌進行社區觀察。PARA SITE 的駐留和 PHD GROUP 展覽『DREAMSKIN』的時間都在同一年發生,不免會有些相似點。然而,DREAMSKIN 呈現了我目前最精準和完整的創作思路。」話說回來,陳庭於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藝術碩士的畢業展覽《綠房間》,同樣有「DREAMSKIN」的創作蹤影。譬如陳庭在大街小巷拾到的舊物,有些作品的材料或載體,原本並非為了創作而生,更多是陳庭與它有緣,受到它的形狀、造型以及感覺所吸引。然後,陳庭再把那些現成品進行「改造」,敏銳地活用展覽空間特質。
舊物與青苔
陳庭談起與 PHD GROUP 另一位主理人 YSABELLE 討論展覽的名稱:「我很希望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藝術家語言系統,而當中與『綠色質地』有關。那是展覽中很明顯希望建立的論述。於是,展覽名稱便有了 SKIN 的名字。而且,這種『綠色質地』是會蔓延的。除了作品在藝術空間蔓延外,亦希望作品能夠在我們的心理空間蔓延。」藝術家的「綠色質地』有點像青苔,但又不是真正是青苔。陳庭刻意不為「綠色質地」定義,「綠色質地」是近乎混沌的存在,儼似夢境。夢是不可觸的,而皮膚則是很著重觸感,不可觸與可觸並列,別有一番魅力。 DREAMSKIN 的作品處處都是綠色,深淺不一、質感不同的綠,儼似呈現綠色的光譜。綠色同樣令人想到在香港出現的電車,具殖民風格的建築和燈柱。
五金物料的可塑性
《LUMINOUS FOREST IN THE CITY CENTRE》的結構是一個屏風,陳庭與友人共同創辦的獨立藝術空間 NEGATIVE SPACE 有一段時間位於銅鑼灣富德樓。陳庭有很多時間在富德樓逗留,這個屏風也是從富德樓的後樓梯拾來的。帶回工作室後,陳庭又真的使用這個屏風劃分空間。值得注意的是,陳庭是使用批牆灰、平底漿等五金物料堆砌綠色,而不是其他繪畫物料。陳庭形容自己是需要落手落腳的藝術家,絕不是由理論先行。通過幾年對五金物料的摸索,「我視那些材料為 QUEER MATERIALS。它們在做創作時,是另類材料,本身的用途並不是為了創作,而是在建築行業中很是常見的。這類型的行業在香港是男性主導。當我使用批牆灰、平底漿進行創作,它們會是多變,呈現不同狀況,有機會是凹凸不平的,可以很光亮、剛烈的,而不是一面倒的。」《LUMINOUS FOREST IN THE CITY CENTRE》尤其顯示到「QUEER MATERIALS」的特性,甚至有一面的綠色光亮到一個程度,一度令觀眾以為是作品剛完成,尚未完全乾透。
陳庭特別喜歡使用另類材料。她會透過不同渠道,找到適合的物品。「我傾向回歸生活,從香港街頭,又或是網上的 CAROUSELL 尋找舊物。與其說是我找到了它,倒不是說是物品的一趟旅程中,遇見了我,叫我把它帶回家。」有趣地,陳庭對於二手物品的歷史故事是隨緣的。「我記得每件物品是我怎樣收集而來的。但說真的,即使我知道物品背後的故事,我也鮮少地視之為創作的線索,更多是幻想那些二手物品是如何被對待,又或是從物品的設計而略知一二。」《DREAM NOURISHING BOX》是很具體的例子,它的主要材料就是一個藥箱,箱的玻璃還印上一個十字。陳庭在空藥箱裝滿了綠色,作品名字呼應材料本身的醫學歷史,作品與物品原本不約而同地有治癒的元素。當綠色的東西填滿藥箱,也似是填補裂縫,治療過去難以形容的創傷、缺口、甚至是被遺忘的事情,為陰暗的潛意識角度注入一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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