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向來是東協市場中的潛力之星、臺商在中國之外最大的海外投資地；近年來隨著中美貿易戰、新冠疫情再加上烏俄戰爭的爆發，打亂了全球供應鏈，卻也讓越南再次成為世界各國爭相進駐的製造業據點、「中國+1」策略下的替代選項。
2022 年 1 至 9 月，越南已到位的外國直接投資（FDI）金額高達 154 億美元，創 5 年來新高。除了美國、中國乃至歐盟科技業紛紛加碼投資之外，臺灣「電子五哥」中的仁寶、緯創、和碩以及英業達等企業亦積極赴越南設廠，並帶動了中下游廠商加入，形成完整產業鏈。
新興的電子業加上臺灣已佈局 30 年的傳統產業，目前共計約 4,000 多家臺商進駐越南，創造了大量、多元的就業機會。我國駐越大使石瑞琦認為，作為一個人口近一億、全國平均年齡僅33 歲的年輕國家，越南還蘊藏著巨大的經濟潛能，有待挖掘；也因而此刻，正是臺灣年輕人到越南探索、開拓職涯的絕佳時機。
打破對傳產、東南亞的刻板印象
「傳統產業結合高科技是目前越南臺商的最大特色與優勢，」石瑞琦說，過去臺灣年輕人對於東南亞及製造業，經常抱持著「老派、守舊」等刻板印象，但他以紡織大廠遠東紡織為例，指其回收聚酯纖維材料的廢棄物，重新打造為聚酯再生纖維，背後便運用了創新科技，可見「所謂的傳統產業，事實上並不都是我們印象中的所謂黑手產業。」
而要能勝任相關工作，除了本職專業外，石瑞琦認為最大關鍵還在語言：「當然現在越南講英文的人口越來越多，但是如果到工廠去，還是以越文為主。如果你不會講越文，溝通就會成問題。」
臺商作為 1990 年代、越南革新開放（Đổi mới）後第一波進入的外商，本可把握時機深耕在地，卻始終因語言問題而難以真正融入。曾派駐在富智康越南分公司的《換日線》作者何則文便曾感嘆：「許多臺幹外派到越南 5、6 年，一句越語都不會講；接觸真實越南的機會，就是每週一班的派車去市區，成為在越南永遠的『外人』。」
也因此，石瑞琦鼓勵有志赴越工作的臺灣青年，不妨直接到越南遊留學，「沉浸式」地學習越語：「現在到越南學越語非常方便，離臺灣近、價錢也合理，而且有 3 個月、6 個月到一年的各式課程可以選擇。來這裡以後，天天和越南人接觸，你只要敢講、願意開口講，我相信也會進步得很快。」
此外在當地生活也不用怕無聊——隨著大量外資湧入，在河內及胡志明市，飯店、百貨公司、購物中心、商業大樓林立，新穎、現代的街道上充滿了活力與朝氣，是石瑞琦眼中適合年輕族群移居之地。
日韓傾財團之力，搶攻內需市場
不過聊起河內與胡志明市日新月異的市容，石瑞琦卻也不無感慨。他表示，臺灣的製造業在當地具有先行者優勢，服務業卻遠遠落後日韓。走在街頭，雖然可以零星看到臺灣人開的餐廳、珍奶店，但缺乏像日韓傾財團之力打造的產業生態系。
舉例來說，韓國第五大財團樂天集團（LOTTE）在越南就擁有速食店 Lotteria、超市樂天瑪特（Lotte Mart）及飯店 Lotte Hotel，在河內和胡志明市也蓋了不少購物中心。去年 8 月，樂天才剛宣布撤出中國市場，將焦點轉向越南的零售與餐飲業不久，樂天韓國會長辛東彬便飛抵胡志明市，參與其斥資 9 億美元的「智慧生態城市」專案開工儀式。
另外，日本 Aeon 永旺集團雖然直到 2014 年才進入越南零售市場，但成果有目共睹：其旗下的永旺購物中心（Aeon Mall）、便利商店 Ministop、7-11 等均已迅速融入越南人的日常。接下來，他們除了投入 20 億美元，目標在 2025 年將購物中心擴張至 25 家之外，更計畫在越南證交所上市。
儘管日韓已經砸重金搶先「卡位」，但石瑞琦認為臺灣還是很有機會：「越南人口9,900 多萬，內需市場非常大，中產階級越來越多，我相信還有很大的潛力。」他更向臺灣的服務業者喊話，表示駐越南代表處樂意協助企業先赴越考察，「我非常希望能夠盡快看到臺灣的服務業到越南來，因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如何吸引越南人才赴臺？
隨著越南事業的擴張，人才是日韓臺企業都共同面臨的問題，尤其若想攻入內需市場，光把國內員工外派到越南還不夠，更迫切的是能招募到越南的本地人才。
我國駐越南代表處除了每年聯合臺灣 50-60 所大學舉辦「越南臺灣高等教育展」，向越籍學生介紹臺灣高教環境外，駐處教育組也常親自到越南各大學宣傳留學資訊，主打「畢業即就業」：「我告訴他們，我們臺商在越南有 4,000 多家工廠，你只要去臺灣把中文和本科系學好，如果回到越南，我保證臺商都會搶著要；甚至不用回到越南，在臺灣就被臺灣的工廠、公司挖走。」
不僅如此，根據石瑞琦觀察，如今有越來越多臺商願意培養、提拔越南人才，一反過去只肯重用「自己人」、經常空降臺幹的形象。他曾在鞋廠看到越南協理管理臺灣員工，也曾在煉鋼廠的電腦控制室中遇見數位從臺灣受訓返國的越籍電控技師。
不過儘管 2019 年，越南以 1 萬 7,421 名留臺生首度超越馬來西亞，成為臺灣最大的東南亞外籍生來源國，2020 年的留臺生人數更超越陸生；但仍有許多臺商私下向石瑞琦吐苦水，感嘆學成歸國的越籍人才供不應求。因此教育部也積極在越南辦理招生宣傳，包括舉辦臺灣教育展、每年選派 50-60 位華語教師進入越南大學教授華語，培養能說流利華語的越南學生。我國的「華語文能力測驗（TOCFL）」在 2018 年獲得越南官方採認，並列入越南大學入學考試「外語」項目免試標準，不僅成為當地各級學校、官方機構、民間企業考試的用人依據；也能用來申請赴臺就學。
順著目前的發展趨勢，石瑞琦相當看好兩國青年的交誼，他表示越南青年都能清楚分辨臺灣與中國的不同；且「『臺灣』對越南人來講，是一切美好事物的代表。」他們認可臺灣的教育、製造技術與經濟發展，更視臺灣為「越南學習的對象」。
「落地生根」的決心
回望 1990 年代，當臺商初次踏上越南，多數人對越南的第一印象都是「彷彿農業時代的臺灣」，然而如今越南正急起直追，成為世界各國在東協市場的必爭之地。「假設越南現在是臺灣 15 年前的狀況，它不需要花 15 年追上，也許 7、8 年就可以趕上臺灣。」石瑞琦預測。
在這片機會的沃土上，臺灣該如何在眾多競爭者中繼續發揮產業優勢，甚至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石瑞琦認為是心態：「日韓企業通常鼓勵外派到越南的員工攜家帶眷一起來，一方面可以讓第二代更熟悉越南的環境，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員工的心定下來。這和我們臺灣員工通常都是一個人被派到這裡，每隔幾個月再回去探親很不同。」
唯有在越南「落地生根」的決心與精神，才有機會讓臺灣的影響力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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