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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矽谷很少看到法國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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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02月20日09:21 • 發布於 02月05日10:53 • 鱸魚
為什麼矽谷很少看到法國工程師?
為什麼矽谷很少看到法國工程師?

我在矽谷混了這麼多年,只認識一個法國工程師,不但如此,他家還是在法國南部開酒莊的。他的家族酒莊經營了將近 300 年,到他手裡他不想接手,就讓給他的兄弟們,自己到矽谷闖科技去了。曾經跟他聊到葡萄酒。他說真正好的葡萄酒都出自這些家族酒莊,市場小而獨特,他們誰也不想做大,就是要小巧高雅。那裡的人連經營一個家族企業都是這麼慢工出細活地保住這項原則。

這些,不親自看到還真無法體會。

本地店家拜託觀光客「可以不打卡嗎?」

法國南部有一種特殊的莊園式經濟,除了酒廠之外,很多「順便」經營莊園式旅店及米其林級餐廳,旅館房間少少的、餐廳小小的、價錢貴貴的,死不打廣告,客人越少越好,生怕在網上爆紅。

我曾在一間小巧的家庭酒莊用餐,樓上就是莊園旅館,老闆特別提醒希望不要打卡,也不要公布莊園的名字,他們不希望出現在網路上──原來他們是這樣地逃避網路世界。法國南部鄉村的人彷彿只想快樂順利地活下去,對賺錢、出名並沒有太多興趣──這種人怎麼可能在矽谷活得下去?

除了小酒莊,小鎭到處是畫。人們坐著看畫,坐著當畫。圖/鱸魚 提供

小鎮上我看到居民們每天懶洋洋地坐在那裡,慢慢吸啜著在美國一口可以喝完就走人的咖啡,晚上 10 點還不走人──半夜喝咖啡不會睡不著?這些人難道不上班?如果要點一杯星巴克大尺寸的咖啡,老闆會趕你出去。這裡點咖啡最好廢話不要太多,給什麼喝什麼。點「美式咖啡」是一種羞辱,管你點啥反正都是一口杯。一瓶氣泡水,或一杯比骰子大一點的咖啡,可以坐幾個鐘頭,也不必低頭滑手機打發尷尬。也只有在這裡發呆也很美,比滑手機有意義。發呆是小鎮的日常,看上去就是要每個人每天都懶懶的。

他們不會知道矽谷人發不起呆。

圖/鱸魚 提供

彷彿就是一種儀式,就是為了要在那裡出現消磨時間,刻意保持那份悠閒與不變,氣死汲汲營營打卡擺 pose 的觀光客。打了卡又怎樣?你們還不都窮到没有時間享用這份美?來,不就為了照張急著路過的相?這裡急不得,也吵不得。走在路上說話稍微大聲了點,他們還會白你兩眼。一杯氣泡水消磨一個下午,又該吃晚飯了。

晚飯更糟糕,盤子這麼大,菜就一口,如果不花 3 小時細嚼慢咽,老闆可能又會趕你出去。一頓飯就吃這麼一丁點兒,難怪胖不起來。這世界還真不公平,餐館在其他地方就得急著翻桌才能賺到錢,但在法國南部,一張桌子一個晚上只賣一次,也沒看到老闆熬不下去的。

法國人吃飯沒人坐室內,即使室外只有 50 公分寬的街邊,還是能四平八穩地擺上幾張桌子,高雅地吃一頓燭光晚餐。在美國店家會擔心椅子沒擺好,客人坐下去摔跤被告得一輩子翻不了身。開個店一大堆繁文縟節,搞得大家只敢提心吊膽過日子。法國没人會摔這種笨蛋跤,也沒人擔心那些肥了律師的法律風險──這種活法多實際?一眼看上去都是情人座,顯然這𥚃也不流行辦趴聚會,人多煩死了。這種擺設、這般場景,只適合兩人說幾個鐘頭悄悄話,坐在那兒看人,也讓人看──做這種情人多好?

餐桌這種擺法,在美國會有法律風險。圖/鱸魚 提供

要松露,不要網路

這麼在乎吃,當然少不了松露,也只有這種閒地方的閒人,才會發現深埋地下原來竟有這等醇香,也願意花上一整天慢慢找尋、挖掘。不要小看這隻狗,牠一出生的身價就是 5 千歐元,外加多少年的訓練,比訓練一個工程師還要難。這一堆松露都是牠挖出來的。

也真夠嗆,買了幾小瓶回到家整個房間一直都是松露味。圖/鱸魚 提供

照片裡的松露價值大約是一千歐元,那是產地價,到市場可能 3 倍,跟毒品一樣。大顆的跟棗子差不多,小的比葡萄大一點。這年頭已經沒有人用豬挖松露了,笨蛋才在大街上趕著一頭豬,誰都知道你要幹嘛,後面保證跟一排人陪你一起探索。黑松露大部分都還是野種,只要是在公有土地上,有本事誰都可以去挖。這裡人們要松露,不要網路。松露人家裡放的音樂還是黑塑唱片。

這裡一切慢條斯理,救護車的警報聲是冰淇淋車那種「把不把不」,不急不迫地拜托;舊金山的救護車是那種敢不閃就試試看的奪命警報,相較之下這裡溫和多了。清晨烏鴉的叫聲也不敢聒躁,牠們知道要適可而止不要惹人厭煩。第一次聽到叫聲,我還不知道那是來自烏鴉。這裡的人生活簡單,把物質需要降到最低,時間和精力都用在慢工出細活地準備食物、細嚼慢嚥地吃、輕輕飲酒、細細品咖啡、閑閑看景物、懶懶曬太陽。

矽谷與梵谷:誰更「貧窮」?

這種地方除了吃、喝、閒,剩下的也不多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貧窮?

難怪梵谷原來從巴黎搭火車是要南下去馬賽的,途經亞爾鎮看到到處都是心中的畫,就決定留下來,最後把耳朵也留在那裡。法國南部的鄉村每一幅景物都可以成為作畫的素材,眼睛隨處看都是一幅一幅畫擺在那等著開發,他當然不能放手。

但橄欖樹說實在到處都是,也不怎麼好看。梵谷看到的是他自己心中的畫面,他才不在乎你看到了什麼;梵谷最有名的《星夜》是根本不存在的畫面,星星又大又亮到嚇死人,掉下來都會打破頭。從療養院窗戶看出去也不是那幅景象,窗外近景並沒有那棵扁柏,遠景也沒有小鎮和教堂──唯一存在的就是那個正常又普通的天空,一點也沒有畫作中那麼變態。但他看到的是内心情感,不是實景。藝術家不在乎你看到了什麼,更不在乎你怎麼想;科學家看到的是物品,藝術家看到的是物品後面的情感,兩者之間没有等號。矽谷講求的創意是妥協過的商業創意,必須迎合市場價值。像梵谷這樣「我想的才算數」的創意送到那兒豈不把矽谷搞亂、搞敗了?

同樣一片橄欖樹、向日葵拿到世界任何地方,不過就是樹、就是花。重點不在樹,也不在花,而在醞釀這一切的不急不躁。即使把這裡所有題材全搬到矽谷,也蹭不出一絲火花。矽谷人誰有時間敢不急不躁到這樣放肆?世上有太多事等著他們去煩惱。

所以問題不只是景物、不只是藝術家,而是矽谷窮到根本沒有這樣的閑情雅致。

梵谷橄欖樹畫作實境。圖/鱸魚 提供

令人不平的是為什麼步調能夠放得這麼慢,卻仍舊活得好好的?為什麼在世界另一端步調就必須要這麼快,否則根本無法活下去?這裡沒人談 CP 值,來到這裡大家都學會淡雅,放慢腳步,把物質需要降到最低。他們不會在乎什麼叫 AI,也不會擔心 AI 搶走誰的工作。畢竟 AI 搶不走時間,也搶不走情感。

在這裡人們需要的只是時間,再慢慢醞釀出濃濃的情感。那份情感也造就出飲食、品酒、藝術上的吹毛求疵,一切用手、用心做,一次一個,誰跟你談什麼量產?就跟小小家族酒莊釀的酒一樣,百年不變,也不需要變。

不想求變,哪能去矽谷力爭上游?不願意把時間交出來,如何去那裡闖天下?只想吃、喝、發呆、作畫,又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的人,如何面對那般迎合別人要求分秒必爭?這裡活得簡單而富有,難怪生活邏輯一切相反的矽谷很少看到法國工程師。去那裡要活著而必須放棄的,太多、也太昂貴了。

所以那個小巷子裡作畫的,可能是下一個梵谷,但絕對不會是下一個馬斯克。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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