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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中華副刊〉水丰尚書/空盒子的植物們

中華日報

更新於 2023年04月17日09:32 • 發布於 2023年04月17日09:32

文/秀實 圖/陳克華

世界在漂流著,這些盒子因為愛的牽引而存在。

01

婕樓

陽臺常年以我凋蔽的景象。繁華總是短暫的。時令的植物們不枯萎於這個早來的夏天,便枯萎於下一個遲來的冬天。無論秋分前後,陽光都不吝嗇。攀緣植物生長的速度比日影更快,然而凋謝也迅速。關在房內幾天後再出陽臺時,苦瓜、常春藤等所見盡為枯枝。曇花最痛,曾經一個晚上開了六朵花。我迷信「六」:六六無窮,從此窮困與我不相往來。燦爛過後的好幾年,不開花了,只長枝椏,惹來有時一隻、有時一雙的蜻蜓到來,掛在藍天上,一掛就是好幾個小時。

疫情的三年間,婕從南沙快遞來陶瓷魚缸。我悉心整理,添雨花石,植藻荇,飼泰國鬥魚。當晚詩興大發,寫下〈七月婕自南沙快遞陶瓷魚缸贈余〉:「驟雨才方歇,西山小暑來。陽臺無葉蔭,斗室夕陽回。荷翠花添色,雨清石染苔。錚琮疑影至,半月待雲開。」半月,即泰國鬥魚。

婕樓面積約二十五坪,面西,午後空間常被陽光不友善的入侵。卜居的日子,那隻躲起來的橘色貓從此不再露面。我成了這個空間內唯一生長著的存在,餘皆寫生畫圖中的靜物。

02

秀實居

從這裏往東走約二十分鐘,是一條彎曲的小河。沿路種植了不同的樹木。騎車穿越樹蔭,風鈴木、小葉欖仁、香樟、影樹、古榕……一一點名後返抵秀實居,一個旅館房間般的空間。我喜歡「旅館」這個帶有人生況味的詞語,我是來投宿的。

房間在五樓,陽臺朝南。大樓把天空橫切成一半,一街之隔的樓房便是這個城予我的半邊面積。幾個四方形的空間都簡潔舒適。我常耽在這裏寫作,詩或小說或評論便都是這樣的完成。那時空間內彷彿有聲音在,分子在一直在分裂,至極為微細,讓那些擺設變改了原來的意義。有時為此恍然大悟。而然我絕非世俗的智者,許多時楞楞地看著一場雨,無休止的。然後有聲音說:

「應該離開這裏,到街口那間咖啡館去!」若有人陪伴般,我騎車在咖啡館門前停下。夜愈深,我拖著整座城疏落的燈火,回旅館去。

03

沉思房子

農曆年我買來了兩盆佛手,放在陽臺上,黃澄澄的五朵花帶來盎然生氣。所謂空間美學,當中色彩的配搭就是這樣。美,不一定滿枝繁花。

窗外是兩株大葉紫薇,時常有一群紅耳鵯集結在枝葉間。紅耳鵯膽小,會在我不在時飛進陽臺,在花盆泥土尋找種籽以為食。後來我再寫起舊體詩來。這兩盆佛手被文字聲韻困鎖,如橡樹脂把七彩的甲蟲凝固了。〈佛手〉:「金果垂佛掌,葉綠掃帚黃。我心隨月影,黑貓跳高牆。」樓下花圃有花貓集結,見人即躲進草叢間。當中一隻黑貓常靠著戶外水龍喉處,我每次回來都會盯著我。我想,黑貓患上了消渴症,得經常喝水。

穿過屋邨花園,便是白石州的市井煙火。我初來這裏時,頗類郊野。石卵地鋪滿落葉,芒果樹年年結果,竹棚上的雞蛋花在炎夏裏放肆地開。我後來有了〈沉思房子〉一詩:「一個房間在傍晚開始孤單了 / 露臺上的紫薇花沐在冰冷的夜色裏」。其後周邊的高樓愈建愈多,高牆般把這些六層樓圍困著。如在一個天井中,羅丹般冷酷的沉思著。坐井觀星,冷的哲思與熱的情懷並存。

白天的一切已冷卻。我把門推開,把夜間帶進沉思房子來。

(2023.2.28早上11:45寶盈花園fair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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