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獎漢學獎》美國霸權利劍高懸令人惶恐不安　許倬雲：不要丟掉中華文化「修己安人」永恆價值

2024「唐獎」於6月20日公布得獎人，並於9月28日舉行唐獎得獎人演講。漢學獎得主中研院院士許倬雲，透過預錄影片的方式發表演講，強調美國立國理想已經失落，二戰後的世界秩序也已破碎，世人陷入了惶恐、困惑與不安，而中華文化「修己安人」的價值，可以是在困惑中求取出路的另一套永恆模式。

美國遠離立國理想，變成壓制和剝削的霸權

這場名為「在迷茫的世界中尋路」的演講，許倬雲從中國和西方文化之間的比較，來看當前世界共同面臨的問題。他從西方文明的宗教性起源談起，指出「信我者得永生」這句話，使得西方民族自覺高人一等。在掠奪與戰鬥的過程中走向了城邦政治，儘管追求人民自由與平等，但最大的局限性在於難逃自私自利與群眾暴力造成的困境。

西伐利亞體系形成民族國家以來，許倬雲指出，國家本來應該對老百姓負責，但戰後至今國家性質出現很大的轉變，引發了內外的衝突，社會與國家經常被撕裂，「一群猴子搶幾個桃子」，最後問題都無法得到解決。而政府換手、政權移轉，都會產生社會與國家內部的分裂與對抗。

在許倬雲看來，如上的情況並非美國獨有，英、法、德等幾個歐洲主要的國家，也都出現類似的窘態。此乃過分政治化的後果，社會上不同團體之間失去了互相討論、互相適應，從而解決問題的能力。許倬雲坦言，國家制度後面實際的操作者，其實是掌有財富權的財團或個人，例如美國總統大選中，馬斯克（Elon Musk）對川普（Donald Trump）的金援，可以說是「買下」了總統。

「民主制度被財富污染了，社會救濟制度卻被掌權者任意糟蹋，做為居住在美國的人來說，我是充滿了憤怒！」許倬雲失望地說道，美國已經失去「美麗國家」理想的原點，二戰之後美國獨占世界霸主的地位，如今卻對其他國家頤指氣使，世界各地都受到美國的限制。美國自以為能夠防堵包括中國在內的挑戰，霸權爭奪卻導致兩敗俱傷，中國和歐洲都深深感覺到美國霸權的利劍懸在頭上。

二戰之後的世界秩序如今破碎，令許倬雲感到氣惱與哀傷。他認為，美國已經遠離了立國的理想，變成了壓制與剝削的人。理想的失落，讓美國人和世界都感到惶恐不安。台海兩岸感受尤為明顯，川普向台灣直言「拿錢來」換取美國保護，讓許倬雲想起了當年上海租界裡流氓的各種惡形惡狀。

尋找中華文化永恆價值，在困惑中求取出路

相對於此，許倬雲分享了對於中國文化的看法。在他眼裡，中國傳統文化講究的是天人之間的調和，亦即人與自然之間的調和，中國思想裡的宇宙秩序在漢代得到了全盤性的整和。而人與天之間的關係，自主權就展現在自己的意志之中，「也就是『心』這個字」。如何掌握自己的心，約束自己的心，並與天心配合，成為了中國思想體系中最重要的課題。

許倬雲說，從孟子到王陽明，這條主線無不提示著我們看住自己的心，不要跑野。「人要先修己，而後才能安人」。在安頓自己之後，進而互相扶推，大家彼此安慰，心意得以推而廣之到全世界。許倬雲認為，今天整個世界都疑惑不安、惶惶恐恐，但只要盡力做到修己，將自己從困局中拔出，就可以少一個困惑之人。

許倬雲批評，西方文化主導世界已200多年，但處處都是戰爭與衝突，只想「我要怎麼樣」，卻從不問「你要怎麼樣」。許倬雲感嘆，西方要世界上的弱勢國家與人民接受他們的倫理，已經忘記了還有另外一套超越個人、超越私利、超越壓迫的「普世價值」。「西方應該反省，個人不能成為世界的中心，國家民族社會也不能說是世界的中心。」

如何在困惑中求取出路，許倬雲給出的建議是，不要丟掉中華文化的價值，這個價值沒有死，還活在我們的身邊與心中，「用它來幫助世界，糾正他們（西方）的錯誤，沖淡他們造成的災害。」許倬雲引述王陽明的說法：「拋卻自家無盡藏， 沿門持缽效貧兒」，希望中國人可以從自己的文化中尋找永恆的價值，從而解決自己的困難。（推薦閱讀：唐獎漢學講得主許倬雲提攜後進　獎金5000萬全捐蔣經國基金會）

演講結束後，主持人中研院院士王德威做出總結。他表示，許倬雲提出中國傳統文化順天應人或修己安人的思維模式，有別於西方政治經濟掛帥的制度，不失為面對各種迷惑與混亂的另外一種參照思考方式。王德威說，台灣與美國的關係雖然脣齒相依，但依然可以在不同的時間轉折關口，思考台灣與世界更為多元的定位。「許先生的感想，給予此時此刻台灣面臨各種挑戰和困境的起點，而不是結論。台灣很小，但面對世界的胸襟應該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