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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

藝術與文化的苦行僧,江賢二、嚴長壽攜手滋養花東淨土

遠見雜誌

更新於 2022年09月29日08:55 • 發布於 2022年09月29日02:07 • 馮紹恩,楊倩蓉

江賢二,他是藝術上的苦行僧,畢生在藝術上追求極致、超越自我;嚴長壽,他是文化上的苦行僧,長年為偏鄉教育及文化資源奔走。他們相知相惜,默默深耕花東,要讓這片台灣淨土更美好。

國際知名藝術大師江賢二與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嚴長壽很早就認識,但真正開啟長達十幾年相知相惜的情誼卻在2008年左右,當時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落腳台東,多年來,一直默默用文化的無形力量,深耕這塊土地。

一位是藝術上的苦行僧,待人謙和的江賢二,多年來在藝術的追求上,幾乎可以用「苛刻」對待自己來形容;為了在創作上找尋內心的光,無論身處任何一個城市,他一定將畫室窗戶封起來,廢寢忘食全心投入創作,每天甚至要靠設定鬧鐘來提醒自己去吃飯。

從紐約到巴黎,旅居國外30年回到台灣,60幾歲落腳在台東金樽後,他才驀然發現,台東的一景一物與自然光,才是他找到內心之光的泉源。江賢二因此自慚:「大部分的藝術家一輩子關在工作室裡,為自己作品掙扎,對社會好像沒什麼貢獻。」為了感謝台東給他第二個藝術生命,他決定蓋一座藝術園區,不僅保留原住民文化,也歡迎國際藝術家來此常駐,希望讓全世界想看藝術的人,也會想到台東。

一位是文化上的苦行僧,長年為台東教育及文化資源奔走請命的嚴長壽, 60歲退休後,為花東做了許多「自不量力」的事,從成立文化基金會,邀請文藝團體到台東偏鄉表演、成立教育平台,捍衛花東自然生態,阻擋投資客大量開發;

面對外界抨擊他反對花東高速公路興建,嚴長壽語曾重心長地說:「我阻擋的不是一條公路,而是一種觀念的改變。」如果大家的觀光教育不足,只會導致花東生態浩劫。

過去,他想透過挑戰現有體制,去達到他的後山桃花源理想;現在,他領悟到乾脆自己先創造一個新的模式,再讓這個模式去慢慢影響改變舊體制。

嚴長壽(左)、江賢二(右)默默用文化的無形力量,擘劃台灣的文明藍圖。陳之俊攝
嚴長壽(左)、江賢二(右)默默用文化的無形力量,擘劃台灣的文明藍圖。陳之俊攝

嚴長壽(左)、江賢二(右)默默用文化的無形力量,擘劃台灣的文明藍圖。陳之俊攝

兩個文化靈魂在台東交融,用一步一腳印方式,為後人帶路,背後的契機,蘊含著江賢二與嚴長壽為花東地區、乃至整個台灣擘劃的文明藍圖,冀望世界能看見。

在嚴長壽積極奔走下,江賢二於台東美術館的個展,以及位於金樽的江賢二藝術園區兩棟建物在9月底順利開幕,在《遠見雜誌》的邀約下,江賢二與嚴長壽共聚一堂,分享他們從早年對文化的「刻意」由外追求,到現在的「順勢」而為,如何走過中間的心路歷程?面對疫情與戰爭陰影,他們如何從文化角度看待?以下為對談精華:

在疫情、戰爭陰影下,藝術成為心靈重要養分

《遠見雜誌》問(以下簡稱問):為何江賢二老師在創作之餘,決定在台東設立藝術園區?

江賢二答(以下簡稱江):我常覺得藝術家是無業遊民,大部分藝術家都是一輩子關在自己的工作室裡,為了自己作品掙扎,對社會其實沒什麼貢獻,不像一般人會跟社會互動,做一些事,我搬到台東後,台東給我的經驗,我想要回饋,就跟嚴總裁說,為什麼不把這塊地蓋一個駐村藝術空間,讓世界各國藝術家來這邊,一定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我希望有一天,全世界各地喜歡現代藝術的人,或是想看江賢二的作品,他們必須到台灣來看。

嚴長壽答(以下簡稱嚴):我覺得江老師客氣了,他認為藝術家沒貢獻,其實,這正是人類最需要的心靈養分。

當我們從物質來衡量這個社會時,比的是它的經濟與軍事力量,但現在世界面臨又是疫情又是戰爭,甚至開始利用科技去破壞人類社會,人類總是愚昧地將100年前發生的事情重複再發生,這個時候,藝術反而成為重要養分。

例如,這次的個展,江老師以COVID-19為主題,用非常簡單的塑膠布,在上面做出來的作品讓人感動;有醫生寫信給他,說他們看見江老師的作品「會流眼淚」。

另外,還有以戰爭為主題的作品,江老師運用工地施工時被敲碎的水泥創作,在充滿水泥痕跡的板模木板上作畫。

這些作品看不到彩色,只有黑、灰,讓我有非常強烈的感覺,它反映了戰爭造成的破壞,你可以看到做為藝術家,多麼不希望這個世界又走向彼此仇恨。

其實,江老師自己的生活非常貧乏,當年他住錦州街時,連床都自己用木板釘,房間還會漏水,當時他想的都是創作。

即使搬到台東,他的房子永遠是小小的居住空間與大大的畫室,他卻賣掉自己的一塊地,買下現在藝術園區這塊地,提供給藝術家駐村,他以藝術無私的精神,讓花東地區文化得以保存,這是非常高的情操才能做到。

2020年北美館「江賢二:回顧展」,江賢二(右)親自為作品導覽解說。北美館提供
2020年北美館「江賢二:回顧展」,江賢二(右)親自為作品導覽解說。北美館提供

2020年北美館「江賢二:回顧展」,江賢二(右)親自為作品導覽解說。北美館提供

江賢二
旅居巴黎、紐約等大都會30年,返台後創作《百年廟》系列,在台灣藝術圈打開知名度,收藏家遍布台灣著名富豪;2020年,於台北市立美術館展出個人回顧展,創下全年度第八名佳績,參觀人次達12萬6573人。

問:你們看見的花東有什麼潛力,讓你們相信這裡有國際級觀光景點的實力?

嚴:最早在我50年前當兵的時候,就累積對花東地區的觀察。

我看過國際級專家怎麼處理,像是對柬埔寨吳哥窟的古蹟保存,或是印尼的觀光部長如何重新規劃開放巴里島。

當你跟世界一流的人接觸,回過頭看自己土地,會發現花東是台灣最後一塊淨土。這裡有一流的原住民文化,還有無可取代的大自然的環境,沒工廠反而變成優勢。

大家對觀光有一個迷思,喜歡用數字及人數來計算它,這是個錯覺,還會帶來錯誤的破壞,因為台灣曾經達到很大的觀光數字時,並沒帶來具體經濟;想像如果一班飛機載了一群人來台東,只待了一晚就走掉,它的經濟效益是什麼?應該是你來到這裡,被這裡的環境感動,下次還要再來,就像蔣勳一樣,一次又一次回來,從來不會厭倦。

當年我到台東,正好碰到八八風災,後來基金會進去,我們先從雙濱(長濱鄉、豐濱鄉)開始,一步步將當地文化建立起來,這些過程你還要推一推、等一等,不能一進去就指手畫腳,部落的人不聽這一套。

多年來我們送超過60位部落青年、藝術家及下一代領袖去國外考察及交流,這些都是為了明日的台灣及花東做準備。

我當時就很努力想在花東地區做一個示範,期待讓這裡走向國際化,跟江老師想法不謀而合。

來到花東,把我跟江老師的距離拉近,當我看到他在花東默默耕耘,而他的作品與氣勢,全台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大師,讓我立刻想到,世界各地人們旅行時,會去看到畢卡索這些藝術家生長、作畫的地方,都變成國際級景點。我認為,江老師有國際的高度。

當江老師打算把這裡捐出來,變成一個藝術園區的時候,我們當然很高興。他希望讓自己在這塊土地受到的感動,其他藝術家來到這邊,一定也會受到同樣的感動。

所以我們在跟時間賽跑,希望園區早一點成立,吸引更多國際人士來到這個地方。當文化走在前面的時候,反而是花東的優勢。

2020年,疫情顛覆原本的安定,嚴長壽睽違三年再度挺身而出,出版《我所嚮往的生活文明》一書,並舉辦公開演講。天下文化提供
2020年,疫情顛覆原本的安定,嚴長壽睽違三年再度挺身而出,出版《我所嚮往的生活文明》一書,並舉辦公開演講。天下文化提供

2020年,疫情顛覆原本的安定,嚴長壽睽違三年再度挺身而出,出版《我所嚮往的生活文明》一書,並舉辦公開演講。天下文化提供

嚴長壽
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台東縣均一國際教育實驗高級中等學校董事長,曾任亞都麗緻大飯店總裁。從《總裁獅子心》到《我所看見的未來》等多本著作,每本都獲得社會極大迴響;退休後,致力於公益志業及花東地區文化及教育提升。

江:這一次的展覽,我之所以用水泥來做作品,因為現在我覺得,地上撿來的材料都可以變成藝術品,已經不去注重那些形式跟技巧。技巧要磨練一輩子,是為了你想要表達的藝術高度,而想出來的技巧。

搬到台東後,反而是大自然的光影響我的作品,就很自然,光在我裡面就不需要再去想了,就存在我的作品裡面。

在台東這十幾年創作的東西,幾乎就是光跟顏色而已,我也沒有刻意畫金樽的風景,其實是台東的山水、光線、空氣,都已經融合在我的作品裡面。

不過,像大自然這麼漂亮的光還是畫不出來。在畫室畫完,自己覺得滿意,一出來看到大自然的光、空氣、海水,哇,那真的是,比起在畫室那種差很多。

從刻意到順勢而為,衝撞體制不如做好新示範

問:兩位在文化及藝術上的努力,經過多年心境有哪些轉換?

江:以前在大都市,是滿故意想去做出藝術品,斤斤計較、非常用力,很刻意的去做藝術,每一件作品要上下左右改的很完美。

現在都捨棄了,所以獲得自由。有一天,有一塊油彩掉下來,助理跟我說,這邊好像掉了一塊,我現在都是「哎呀,沒關係!」我覺得藝術品也是生命,好的東西可以幾百年,人幾十年就結束了,何況是油彩掉下來,這算什麼呢?

不是因為油彩掉下來不重要,而是因為整體的精神性比較重要,比那些事情都重要太多了。

就像最近很多人問我關於NFT的事,我覺得NFT這種新藝術潮流,是人類發展過程的正常現象,但重點是,不管用什麼材料、技巧,或是表現方式,只要能讓人感動,一定是好的藝術品。

江賢二在台東的畫室,四面都是大玻璃窗,讓自然光可以如活水般引進他的室內;每到傍晚,他會用鬧鐘告訴自己暫停創作,走出來感受大自然之美。張智傑攝
江賢二在台東的畫室,四面都是大玻璃窗,讓自然光可以如活水般引進他的室內;每到傍晚,他會用鬧鐘告訴自己暫停創作,走出來感受大自然之美。張智傑攝

江賢二在台東的畫室,四面都是大玻璃窗,讓自然光可以如活水般引進他的室內;每到傍晚,他會用鬧鐘告訴自己暫停創作,走出來感受大自然之美。張智傑攝

嚴:我自己在公益這條路上,深深感受到,我沒辦法去改變所有的,最起碼我們想要做出一個看得到的成功範例,希望慢慢影響大家對公益及對社會的使命。

換言之,永遠不要去挑戰現有體制,因為它有一大堆既得利益者在保護它;要改變,就要創造出一個新模式,讓這個模式做出好的示範,慢慢讓現有的體制衰退下去,我們現在這個年齡,也只能做到這樣。

江:有很多年輕的朋友問我,怎麼樣可以變成一個好的藝術家?我覺得,這是一條很長的路,最重要的還是從人開始。

這種話對一個年輕藝術家來說,當然很聽不下去,我年輕時也聽不了,我想著我到巴黎去,三年就要當畢卡索。

現在過了50年,的確是一條很遠的路沒錯。要活得夠久。我最近常有這種感覺,總裁跟我前世一定都是修行人,這一世我們工作雖然不一樣,但是我們心裡要的東西都差不多。

嚴:我今年75歲,江老師80歲,我們兩個已經在黃昏裡了,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但還是一直覺得生命無限美好,還可以往前走;江老師一直是藝術的苦行僧,也是藝術的布道家,他不吝嗇跟人分享,但自己的生活非常簡單。每天早上5點多起來,就等天亮,倒一杯咖啡,看著日出以後就去工作。中午會回來吃飯,有時候他會帶一根香蕉、番薯,吃完飯、睡個午覺後,繼續工作。

我雖然走遍世界各地,但我對現在沒去過的地方、過去走過的地方,一點好奇也沒有,沒有為了去玩而做這些事的欲望,因為現在我們倆有共同價值與使命感,至於走到哪個地步,就順其自然吧!

江賢二藝術園區 局部開放資訊
開放時間:9/27(二) ~ 11/27(日),週二~週日10:00~12:00、13:00~17:00,週一休館(含國慶日)
園區地點:台東縣東河鄉金樽132之1號(台11線133K~134K;金樽藝術園區公車站,預計10月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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